当然,我们也会聊到抑郁。那时候阿春已经抑郁了一段时间。最开始,我其实并不太能理解:这么一个有侠气的人怎么就抑郁了呢?毕竟,号称社交焦虑的她,在知乎盐Club上几杯鸡尾酒下肚,是能拉着我满场找人说话的。后来我才明白,她多少有些用力过猛的活法,正是她应对抑郁的方式。她可不希望自己看上去是柔柔弱弱、期期艾艾的。如果实在难过了,她宁可把自己藏起来不让人看见。如果谁想来同情她,那还不如杀了她。
但她对抑郁的态度,却是直面的。
有一次,阿春在微信上跟我讨论起一个作家。这个作家也得过抑郁症,痊愈了,写了本关于抑郁的科普书,经常到各地做演讲,指点抑郁症患者如何与抑郁做斗争。阿春读了他的书,也听了他的一些演讲,有些困惑,
荒原里种花的人
陈海贤(动机在杭州)
阿春是特别能讲故事的人,也是特别善于创造故事的人。我老觉得,她自己也生活在故事里。
我认识她那会儿,她在厦门开一家文艺范的冰激凌店,兼养一些花苗。有一天,她在QQ上晒她养的花,我说我也想养一些。那时候我年轻,对文艺的东西都有些叶公好龙式的亲近。然后,她真找了店里一个准备从厦门骑行到杭州的客人,用一个冰激凌做“镖金”,把一盆花苗绑到车篮上,让他带给我。
她在盆里放了形形色色的花苗。为了让我能够认出它们,她细心地给每种花苗配上画——紫花地丁、波斯菊、罗勒、二月兰、薄荷、“我忘了”,还附了一个画册。
这个可怜的小伙子就这么上路了,一路上风餐露宿,除了照顾他自己,还得照顾这盆花苗。骑了一个多星期车,愣是把这盆花苗带到了杭州。
故事的结局是,这些花苗挨过了一星期的路上颠簸,到杭州不到半个月,却因为我疏于浇水,还没等到我需要对着画册认它们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这事老让我想起魏晋之风。素未谋面的文人,不嫌麻烦地做很文艺的事。不在于结果,而在于做这件事本身。
但我和阿春却因此成了好朋友。我们见过几面,不多。第一次见面,她到杭州出游,我请她吃了个饭。那时候她还颇有几分矜持的客气。第二次到杭州,我和老婆一起请她到青芝坞吃虾,我们点了两大盘,吃完了,我稍微客气了下,问:“还要吗?”结果她说:“老板,再来两大盘!”
后来我和松蔚、阿春一起做了一个叫《心理学你妹》的节目,他俩经常在节目里挤对我。她自认的title是“人类的好朋友”,这个title很酷,我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直到我看到她每次发来的节目封面都是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