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声势浩大地俯冲而下,稳定器降落到地面上被减速火箭搅出的那个泥泞大湖中,一股白色蒸汽喷涌而出;随后飞船陷入如花岗岩般坚硬的永冻沼泽中,稳稳地停了下来。湖面迅速地再次冻结,飞船也逐渐地冷却下来,就像一条优雅的大鱼,以尾鳍当支点平稳地坐着,在冬星的暮色中闪耀着银灰色的光芒。
飞船的降落过程轰轰烈烈、壮观异常,来自阿仁霍德的法科西在我身边感叹道:“能得见这一场面,真是此生有幸啊!”在看着冰原、面对死亡之景时,伊斯特拉凡也说过这样的话。今晚他如果在场,必定也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为了摆脱心中深切的悔恨之意,我爬上雪堆,向飞船走去。飞船已经被船体冷却剂冻住了。我靠近时,飞船高高的舷窗滑了开来,伸出一道弧线优美的舷梯,直抵冰面。最先走下飞船的是朗·赫欧·秀,她自然是一点都没有变,跟我上次见她时一模一样,对我来说时间已经过去三年,对她来说则只有短短的几周。她看了看我,看了看法科西,又看了看我身后那些前来欢迎的人。她走到舷梯脚下,停住了,用卡亥德语庄严地说道:“我以友好使者的身份而来。”在她眼里,我们所有人都是外星人。我让法科西先上前去招呼她。
法科西向她讲明了我的身份,随后她走过来,按照我们的方式握住我的右手,一边仔细端详着我的脸。“哦,金利。”她说,“我都没认出你来!”这么长时间之后,重新听到女人的声音,感觉真是怪异。我建议其他人也都走下飞船:此刻再表现出任何的怀疑和不信任,都将是对卡亥德迎接人员的侮辱,是对他们的希弗格雷瑟的打击。他们走出飞船,极其谦恭地同卡亥德人见面。他们每个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虽然我本来都很熟,现在却都显得很奇怪。他们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生疏,要么太过低沉,要么就太过尖厉。他们就像马戏团的大怪兽,分为两种性别,就是那种有着智慧双眼的大猿猴,全都处于发情期、处于克慕期……他们跟我握手、抚摸我、拥抱我。
我尽量地保持镇静,并在搭乘雪橇返回埃尔亨朗途中,告诉赫欧·秀跟图利埃眼下这种处境中最需要了解的注意事项。等我们到了皇宫之后,我却只能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位萨西诺斯医生走了进来。听着他那平和的声音,看着他的脸——那张年轻、严肃的脸,那张非男非女的脸,那张人类的脸,我觉得很欣慰、很亲近、很踏实……可是,在吩咐我上床、服了一些温和的镇静剂之后,他却说道:“我看到你那些同胞特使了。来自外星的人类,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在我有生之年居然能亲眼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