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我自己看吧。不白来。你忙你的。”
“那你去啊。”王麦站住不走了。
“你跟周游,”陈年抽出一根烟,磕打着,“谈着呢?”
“陈老师,”王麦看着他,“我觉得我们俩做朋友挺好的,自己不麻烦,家里人也放心。你觉得呢?”
“是啊,我觉得是啊。”陈年撑着眼眶,“是”字咬得很重。
“那就行。”王麦噔噔几步走了。
王麦也吃一惊,抿口一笑,替她不值。
“王麦,”陈太太点了名,“你想好了吗,你的墓碑写点儿什么呢?”
陈太太像一只微波炉,努力给脸上冷掉的笑容加温。
王麦心里的同情消失掉,故作抱歉地笑笑:“哎呀,没想好。死离我还远着呢。”
“嗯,”周游点头大赞,“死是不必急的事。墓志铭也是。”
一
“四个字:谢谢观赏。”周游说。
他说完以后迅速看向别处,两秒钟过去才将目光拉回,轻轻铺在众人脸上。他认为自己说得很好,以至于必须掩饰一下得意。
没有人评论。
王麦转向陈年:“陈老师,你想在墓碑上写什么?”
陈年抽好烟回来,里头正准备散。陈太太斜眼瞥着陈年放在桌上的手机,像小女孩盯妈妈的高跟鞋,想拿又怕挨骂。
周游给王麦披上外套,又拎起她的包。王麦一伸手:“给我吧。”
周游还了她,当着人,脸上讪笑:“里头有什么呀?”
王麦转身往外走:“什么也没有。”
半个多月之前,陈年约王麦去看戏,临头家事缠身,没去成。抽出半个身儿打电话道歉时候,王麦已经到了剧场门口。
接着大家聊起日渐稀贵的墓地,几位先生面露骄傲地透露,已经买下几处。仿佛一个土坑还不够他去死的。王麦打起了呵欠,从包里抽出小梳子去了卫生间。她一困就要梳头。
从卫生间走出来,陈年站在门口。见王麦出来,顺着她一起往回走。
“你没必要不给她面子。”陈年嗔笑着,打着商量说。
王麦一挑眉毛:“你也没必要这会儿跟出来。”
“我是出来抽烟的。”
陈年轻轻弹着酒杯,心不在焉地:“不知道啊,咱们不让随便写吧?也不是烈士。实在不行就写个名儿吧,正反面儿都写上,好找。”
王麦扑哧一笑。
“您呢,您打算写什么?”周游想扑灭王麦的笑声,迅速向陈年旁边的女士发问。她穿一身黑色套裙,领口及颈,袖长过腕,和这酒吧格格不入。
女士眼睛一弯:“我呀,陈太太。”
她说着,一只手搭上桌面,握住陈年的手。大家馋笑起来。陈年心里吃惊,低头一笑,也握住她。他知道太太在看着他,在释放怎样的盈盈目光。他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