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于低地方言的拖沓腔调和古勒语[3]的轻快语调之间。和祖父一样,西丝姑婆也在乔治敦港长大,我记得小时候曾跟着父母在夏天去过那里几次。那里的天气非常炎热,槲树上爬满了绿色的寄生藤,沼泽地里长出了柏树,老人在浑浊的小溪里钓鱼。乔治敦港还有很多昆虫,多得吓人,在傍晚的空中嗡嗡地叫,呼呼地飞,像小小的直升机。
我们住在叔祖父托马斯的家里,他是祖父的弟弟,在一所高中当校长。他和蔼可亲,曾经带我去过他的学校,让我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叔祖母多特每天早晨都为我们准备丰盛的早餐,有培根、饼干和黄色的玉米粥,但我不爱吃,托马斯便贴心地给我买了一小桶花生酱。我对南方又爱又恨,因为它跟我熟悉的一切大不相同。在镇子外的道路上,我们开车会经过一些大门,那里通往曾经的奴隶种植园。它们是当地生活的一部分,没有人费心对其进行任何评论。在树林深处一条偏僻的土路上,我们在一个破旧的乡下小屋里吃鹿肉,小屋的主人是我们的远亲。其中一位还带克雷格出去,教他怎么打枪。晚上,我们回到托马斯家里,躺在床上难以入睡,因为这里太安静了,间或能听到树上传来几声蝉鸣。
在我们回到北方后很久,那些嗡嗡作响的昆虫叫声和盘根错节的槲树还一直留在我们的心里,就像是我们的第二颗心脏在跳动。小时候,我的内心便感觉到南方已经融入了我的血脉,是我继承的遗产,它对于父亲很重要,所以他经常回来看望这里的亲人。它对祖父的意义更是非同一般,所以他最终还是要搬回乔治敦港居住,尽管年轻的时候他迫切地要从那里逃离。祖父搬回来后,没有住在某个田园牧歌式的有白色栅栏和整洁后院的河畔小别墅里,而是住在一座单调乏味、千篇一律的房子里(我和克雷格曾经去过)。它挨着一条热闹的商业街。
南方不是天堂,对我们却有特殊的意义。先辈在南方的经历深深吸引着我们,它有一种深沉的熟悉感,建立在更深沉也更丑陋的历史遗产之上。我在芝加哥认识的很多人、在布林茅尔的同学、在惠特尼·扬的许多朋友,也都有相似的感受,虽然我们并未明确地讨论过。孩子们在每个夏天都会“下南方”,有时整个季节都会和他们在佐治亚州、路易斯安那州或密西西比州的堂亲表亲们一起度过。可能他们的(外)祖父母或其他亲戚也是随着“大迁徙”[4]的浪潮来到北方的,就像我的祖父是从南卡罗来纳州迁来的,而外祖父的母亲是从亚拉巴马州迁来的。在我们的背景中可能有另外一个沉重的事实,那就是,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奴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