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身上携带的手枪及手榴弹,是一行人唯一的武器。
“——现在是让敌人见识大和魂的时候了。”年老的团长环顾众人说道。
妇人们的扭曲面孔上,流露出了某种觉悟。团长掏出数颗胶囊,分给了几个人,没有人开口询问胶囊里塞的是什么。
“药不够,其他人我会另外想办法。”
“——这很有营养哟。”一位头发盘在脑后的妇人带着半哭半笑的表情将胶囊塞进怀中婴儿的嘴里,自己也吞了一颗,接着以宛如捧着佛珠一般的姿势双手合十,念起了佛号。
可以躲人的高耸农作物是被禁止栽种的,没想到此时高粱地反而成了逃亡时的最佳掩蔽。
我每跨出一步,前方开了口的鞋子便发出“啪啪”的声响,裸露在外的脚指甲沾满了污泥,变成了茶褐色。
一架苏联飞机陡然朝我们飞来,在轰隆声中迅速下降,用机枪对着我们扫射。地面的泥土不断弹跳,宛如承受着骤雨的水面。灰尘满天飞舞,妇人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几乎每个人都陷入半疯狂的状态,甚至有精神错乱的母亲带着孩子跳进了附近的井里。
那简直跟地狱没两样。放眼望去,尽是遭机枪子弹撕裂的尸体,地上随处可见残缺不全的手或脚。
敌机离去后,幸存者面面相觑,五官皆因恐惧而扭曲变形。敌机随时有可能带着其他敌机返回,要活命就得尽快离开此地,每个人都以类似这样的话互相催促,匆忙捡拾散落一地的行李。马匹卧倒在血泊中,早已肚破肠流,这意味着众人失去了马车。
“把这个药吃下去吧。”另一位瘦削的妇人对着年幼的女儿说道,“这样就能到佛祖的身旁,吃很多好吃的东西。”
瘦得头上清晰可见头盖骨形状的女儿抬头问母亲:“妈妈也能吃好吃的东西吗?”
“当然,我们一起去极乐世界吧。”
过了一会儿,吞下胶囊的那些人开始猛抓喉咙,痛得在地上打滚,口中不断喷出鲜血。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惨绝人寰的景象。身旁其他人的表情各自不同,有的别过了脸,有的开始啜泣,有的大声哀号。
哥哥神色茫然地看
每个人各自背起行李,匆匆迈开步伐。
太阳逐渐没入山峦的棱线后方,一望无际的高粱地都被夕阳染成了深红色。数不尽的高耸穗株在风中摇摆,形成了波浪状的景色。当时在我眼里,那就像是大量战场亡魂的鲜血所汇聚成的大海。
就在我们走到第五天的时候,西方一片宛如白骨的白桦林的另一头,传来了枪响及爆炸声。
看来是死定了——
不知是谁发出的悲恸呢喃,宛如传染病一般蔓延开来,感染了所有人的心情。开拓团成员一个接一个跪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