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实。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过量的事物?补充?一
,还得要别的……”他问她要纸,还有能写的东西,“我开一张小单子。”
她看着。
“这是什么字儿?你字儿写得真难看。还是告诉我吧。”
“好吧,要小的鹅毛,红色的铜线,别比人的头发粗太多,就是用在小变压器上——”
“说慢点。”
“——或发电机的。也许你能给我带根针来?再带些银箔来让针变得亮闪闪。”
单子还在继续。还得要软木塞和几片灰。有些他开口要的东西之前他从来没用过。她能给他带一个小笔记本吗?他只是在想象着可能性,就像置身于一个以前没来过的图书馆。她问线的细节、钩子的尺寸。到这时她才注意到,他画的素描跟他写的字不同,那是很注重细节的,像是由另一个人画的。少年觉得这是他好几年里头一次跟人说了这么多话。第二天他听到汽车离开车道的声音,是那小姑娘和她母亲。
一天大多数时间里他坐在阳光照进来的窗户边,手里做着做钓饵的苍蝇,除了颜色外跟他画的一模一样。要么就略有些艰难地站在他们的地图前,找他已经知道的和之前没听说过的地方——两边种着橡树的笔直的古罗马道路是一道清晰的直线,那长长的一道曲线是河流。到了晚上他从床上下来,溜进黑暗,移动一下他那笨拙的身体。他看不见自己,这很重要。要是髋部错位了,他就会倒到墙上或是床上。能动多久他就动多久,然后回到床上,一身大汗。这一切,他自己家里和那女孩子的家里都不知道。
在修补工作的最后一星期,两个哥哥钻进绳套里,身子悬到屋顶外面,用长链刀或长檐刀的刀刃来修剪山墙的顶端。男孩隔着窗子看出去,只看到铁的刀刃扫来扫去,草末像大麦一样簌簌地往下掉。
然后家人抬着他,还是平着,放到他们的大车上,消失了。曾经失去了的安宁重新又填满了房子。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小女孩和她的父母间或会听到费伦一家在遥远村庄帮人修房子的消息,他们就像乌鸦又找了一片新的树林栖息。但是那最小的儿子,马什,只要一得着空,就尝试着要克服他的跛。他会在黑暗中醒来,走过一所所他们铺过茅草的房子,或是在夜色行将消散的时候,走进已然鸟鸣可闻的河谷。马什现在开始在书里寻找对这种天色将曙时刻的描写。每当作者从情节中脱开,凭着对青少年时期印象的回忆,尝试着来一段对那一特殊时刻的描写,马什便如获至宝,心有戚戚。男孩开始每天晚上都读书。这让他在两个哥哥说话的时候可以充耳不闻。虽然他也有盖茅屋的手艺,但他已经离他们渐行渐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