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我家的餐桌边,翻着活页乐谱,用铅笔勾勒出乐曲的主旋律。不过那是在我们家变得熙熙攘攘之前。圣诞假期过后,我家的房子里就塞满了蛾子认识的人,他们之中大多数都会待到很晚,我们睡觉时说话声还能传到卧室里来。半夜的时候我会看见楼梯井和客厅里灯火通明。就算是到了那个点儿,谈话的内容也从来没变得随便。话题始终让人紧张,是急切需要得到建议的咨询。“给赛狗打什么药是最检测不出来的?”这是我有一次听到的一个问题。出于某种原因,姐姐和我觉得这样的谈话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它们听着耳熟,就像蛾子和母亲有一次谈起过的他们在战争年代做的事情。
可这些人到底是些什么人呢?他们是在战争中跟蛾子一起工作过的人吗?那个讲话啰里吧唆的养蜂人弗洛伦斯先生就明显很可疑,应该在过去犯下过某些难以启齿的罪行。我们曾经无意中听到他说起,自己是如何在意大利战役期间学到了那套可疑的麻醉本事。镖手说,现在的泰晤士河上有那么多非法的声呐活动,格林尼治市议会都怀疑有一条鲸鱼顺着河口游了进来。可以明显看出的是,蛾子那班朋友的政治立场都比新的工党还要左一点——左了有约摸三英里吧。我们家有父母住着的时候是那么秩序井然,显得那么空阔,现在来了这么些个忙忙碌碌、吵吵嚷嚷的家伙,顿时像蜂巢般充满了活力。这些家伙在战时曾一度合法地跨越了某种边界,到了和平时期却突然被告知再也不能越界了。
就拿一个“裁缝师”来说吧,他的名字从来没听谁提过,只知道外号叫“香茅”。他最早做男装,事业非常成功,战时却摇身一变,成了为z.府工作的间谍。现在他解甲归田,重新操起了裁缝的营生,专门伺候那些不太重要的王室成员。我们放学回家,坐在煤气暖炉旁边烤着小圆烤饼,一点儿都弄不明白这些人凑在蛾子身边到底在干些什么。这一屋子人似乎都是和外面的世界不对付的。
那些夜晚会以所有人突然同时离去而告终,接着便是安静。如果蕾切尔和我还醒着,我们到这时就能知道蛾子准备要做什么。我们有几次看见他用手指优雅地拿着张唱片,先把浮尘吹去,再用袖子轻轻拂拭。随后一阵渐渐响起的声音开始填满楼下的空间。这已经不再是母亲还在的时候我们曾经听到过的,自他房间里传出的那种平和的音乐。现在的这种感觉更,bao力,更摒弃了秩序,不再彬彬有礼。他选择晚上在我们父母的留声机上播放的,更像是一场风,bao,是某种东西从很高的高度崩塌而下,发出巨响。只有等到那种不祥的音乐放完以后蛾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