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搜寻此案留存在世的细节时,“恶土”激起了我的兴趣;同时,我发现许多读者也被它吸引。世界各地都有人联系我,向我讲述他们关于“恶土”的回忆,舞女塔季扬娜·科洛维娜(TatianaKorovina)住在澳大利亚的女儿就是其中之一。她找到了我,讲述了她母亲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曾在中国居住的其他白俄目前散居世界各地,他们也与我分享了他们自己的回忆、看法和长长的故事。
在今天的中国,“恶土”早已被遗忘,即使是现居中国的外国侨民群体也对其一无所知。它只存在于那些散布世界各地的耄耋老人的记忆中。他们只需一个讲述自己故事的契机,只需一个保证,即至少有一位听众对那个世界和它的居民感兴趣。积极的回馈激励我深挖不休。很明显,“恶土”的居民有好有坏,也有不幸的穷人;他们因种种原因遭到了当时北平受人尊敬的外国人群体的放逐。在我看来,他们的生活值得记录。这就是我创作这本单薄的小册子的原因。
它之所以单薄,是因为经官方证实的细节很难获取,且它们即使存在,也不过是寥寥数语。它们有时出现在警方档案里,有时现身于使馆记录中。然后,当事人就悄悄溜走,匿名潜踪,就像无法保持信号稳定的广播站发出的声音,在静电干扰下渐渐变得无法追寻。有人说,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然而,“恶土”中的人多为失败者,包括受剥削者、瘾君子,还有那些隐瞒过去的经历和失败的人或是逃跑者。出于负疚或羞愧,大多数人之前未曾之后也不会讲述他们的故事;其他人则觉得自己的故事不值一提。
在这个失落的世界里,有些居民似乎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美国人乔·科瑙夫(JoeKnauf)在,bao力、恐惧和d品间周旋;鸡头萨克森(Saxen)剥削女人,视她们如草芥。尽管这两个男人没留下什么痕迹,但在同时期的人对他们的叙述中,我们可以清楚感受到他们生活中所秉承的可怕的虚无主义。
其他人留下的故事更是充满了不确定因素。布拉娜·沙日科(BranaShazker)和罗茜·吉尔伯特(RosieGerbert)——北平最有名的白俄鸨母中的两位——真的恶毒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吗?那些仍然记得这两个女人的人了解她们的矛盾之处:当然,她们是卖*业的获利者,然而最初也是这一行当的受害者。还有白俄妓女玛丽(Marie)和佩吉(Peggy),她们的职业生涯无疑十分悲惨。她们本来是密友,后来严酷的现实使她们落入不同的泥坑——一个发了疯,另一个则染上了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