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能从曼彻斯特一个朴素的家庭,和威尔一样没有牛津剑桥与古典教育的背景,纯靠天才和勤奋成为一个他们所渴望阶层的僭越者。“威尔是一个被安顿在贵族卧室里的村夫。”书中有这样心有戚戚的一句。詹姆斯·夏皮罗的大作《一五九九,莎士比亚生命中的一年》,说这一年他改定了《亨利五世》,写了《裘力斯·凯撒》《皆大欢喜》和《哈姆雷特》。为什么能写这么多?因为要养家、养剧组、养新建的“环球”剧场。那一年,他的戏把“德比”剧团挤到了河对岸去;而1959年,是伯吉斯的“一年”—他被误诊“得了脑癌”,为了给“遗孀”留一笔财产,他决心用生命的最后一年写十部小说,但可惜,他说“我还是没有做到”,“仅仅”写出了五部半。
《莎士比亚》中,伯吉斯写当时的文人写得最好,你暗暗觉得他是把马洛、威尔、本·琼生全当成同事的。罗伯特·格林写得那么生动,是一流小说家对天下一切的可怜难以自禁的同情。格林是所谓“大学才子派”的领军人物,当时不得志,穷困到在伦敦人都因为瘟疫逃离时,他只能留在污秽的住所,忍受悍妻、私生子和窗外的运尸车。莎士比亚正将红未红,格林在信里大骂他是个“打杂的”,是个偷用他们高贵作家材料装点自己的“,bao发户乌鸦”(upstartcrow)(这后来倒也成了指向莎翁身份的重要文献)。
后人据说已有五千本质疑莎剧非莎翁所作的论述,根源和格林的愤怒是一处,就是他们不能相信一个只上过免费文法学校的乡下人能写得那么好,能跨越那么宽广的时间和地理纬度,能引用那么渊博的专业知识。总之,“巨额知识来源不明”。
伯吉斯此书最要紧的话放在卷首:“我在这里所要求的,是古往今来每一个莎士比亚爱好者按自己的意思为莎士比亚画像的权利。”这里的“要求”,英文是“claim”,我不惮简陋地揣摩,恐怕更是“行使”的意思,本来就是每个人的权利,我现在拿去用了。而伯吉斯拥有那么敏锐的耳膜和心思,自然也会想到那些莎剧的“真正作者”,英文里喜欢叫“claimants”。
中国读者更熟一些的旅行作家比尔·布莱森,曾也突然难掩对莎翁的挚爱,替他做过一个小传,其中最后一个章节就叫“claimants”,嬉笑怒骂间拆解了所有主要的所谓人选和理论,很明了。伯吉斯书中的相关论述摘引几句,或许中国读者会别有会心:
“认为高深的艺术必须有高深的学问,这是无稽之谈。”
“正在从事文学创作的艺术家中是没有‘培根派’的人物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