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影响的焦虑》中布鲁姆谈到与伯吉斯坐而论莎,也着重提起过这两点);而第三点就没有那么缥缈了:档案显示,莎翁第一个子女出生于他婚后六个月,而领证前几日,当地有某“莎士比亚”君和另一女子也曾要登记结婚。伯吉斯愿意相信,这“另一位女子”是文豪真爱,只是输给“喜讯”罢了,这也解释了为何莎翁对妻子至死冷淡。
“每一幅带感情绘出的肖像上,见出的都不是模特,而是画家自己。”王尔德的话。我当然不妄加揣度伯吉斯的这些判断体现了作传者怎样的心性(其实文学家的传记里“性”永远是大事),诸君也不要深究我的概括暗示了此书评人是怎样的读者。但最重大的问题依然是我们为什么又要读一本莎翁的传记?莎剧第一回出版时,本·琼生在前言里就告诫我们:“不要看他的肖像,看他的作品。”三十八个剧本威风凛凛又语重心长立在那里,难道你也像我一样,懂得拿一本时新的莎学书上地铁,是告诉车友“莎剧我已经读烂了,要不点一段我给你背背”?
这时我们要提醒自己,是一个多么出色的小说家。他是那种有莎士比亚喷薄量的落笔狂,但依然讲究炼字锻词,每个句子都经得起回顾。《发条橙》(AClockworkOrange)大概还是有意思的,但我读了还不能确定那个意思是什么,总觉得是被时代氛围催生的下意识的文字游戏;但《一点不像太阳》已经列入“西方正典”不说,他的文学成就可以在“安德比(Enderby)系列”和《尘世权力》(EarthlyPowers)中领略。莎翁十四行中所谓“渴望此人之眼界,彼人之匠心”,《尘世权力》里都有,克里斯托弗·希钦斯甚至称这本书是二十世纪最被低估的小说。
所以,读《莎士比亚》,是看一个才华盖世的小说家怎样愉快地想象另一个他所挚爱的作家的人生,是看作者在一个不太成立“又被无以计数地尝试过的”(伯吉斯本书开场语)题目下,怎样微妙地制造差异和乐趣。其中最明显的是小说家对叙述弧度的把握—世上所有的话都供他驱驰,而且他知道故事到了什么分儿上该用上哪一句。
比如克里斯托弗·马洛出场,介绍了一些他的经历之后,重起一段,要夸他写得好了。这种好是从古至今写得最好的人也赞叹“他怎么写这么好”的“好”,但此处又不能长篇大论,伯吉斯只给一句话:“这些作品的语言具有管弦乐一般的音域,而且他还把古典文学素材巧妙地化为风、火和水晶,而这些素材在只有学问没有诗才的韵文作者手中,无非一堆尘土而已。”这句话未必是文学批评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