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每个稍纵即逝的细节:这些对今后的纳博科夫,以及我们接下去要聊的事情,都无比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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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纳博科夫和妻子大部分时间都在柏林过流亡生活。没有钱,一直在搬家。纳博科夫每天七点起来去家教,科目包括英文、法文、网球和拳击。一天之中,为了赶去好几户人家,公交车跳上跳下,在柏林城里穿梭。居留欧洲期间,纳博科夫累计收了八十多个长期学生。一开始,衣食无忧,还能时不时寄些钱到布拉格的母亲那里;不过,好几个房东怕他们逃房租,还是觉得有必要在可疑的时刻把薇拉或纳博科夫的外套藏起来当“衣质”。入夜,如果当时住的是一室户,薇拉哄睡小儿子德米特里,失眠的纳博科夫就会横一个旅行箱在浴盆上,通宵写作,抽很多烟。后来纳博科夫成了同辈流亡作家中的领军人物,就牺牲了大部分家教收入,专心写作,家庭经济状况“灾难深重”;比利时一家读书会请他去讲演,他说自己“连条像样的裤子都没有”。
给他写传记的布莱恩·博伊德所谓纳博科夫“有让自己快乐的天才”,这时候就显露出来了。薇拉打了不少的工,虽然他们勉强请了个阿姨做饭,但再要找个保姆想都不敢想,于是纳博科夫就把好不容易省下的时间用来带孩子,形容这件事“苦役和极乐交织”。他会给客人演示自己绞干尿布的技艺,说你要“如网球场上反手抽击一般优雅地扭动手腕”—这只是一个单薄的例子,看纳博科夫如何实践母亲当年的教诲:从日常中抽离每个时刻,把它摩挲成颤动的欣喜。
短篇集中有个故事叫《一封从未抵达俄罗斯的信》(ALetterthatNeverReachedRussia),它曾是一部小说的片段,稿纸上的标题就叫“快乐”,最后没有写成,可能后来演化成了纳博科夫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玛丽》(Mary)。短篇小说的叙述者给自己八年前的恋人写信,她留在了彼得格勒。除了难以自控地追念了几笔往昔,大部分笔墨是在赞颂柏林的流亡生活;赞颂手法就是捕捉日常细节。博伊德在那两大本辉煌的传记里选了两张“动图”:雨夜里的汽车,纳博科夫说它是在“两根湿润的光柱上滚过”;一条年迈的大丹犬意兴阑珊地领着一个姑娘出来散步,街上空了,经过一盏garnet(生僻字,此处可理解为深红色的宝石)街灯,雨伞上独独一块紧绷的黑色damply(潮湿地)红了。我自己也很喜欢他写暗夜中只听见有人到家,你猜不到会是哪扇门突然“活过来”,用一种grindingcondescension(带着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