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吐血,连着吐,有出气没进气。”医生都不愿意打针,说没有用了。家属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静悦哭得不行了。
今年正月初三,爸爸上缸窑岭镇医院打针,前后打了一个半月。以前最长的一次打了两个半月针,一年有半年时间在医院。好在这次是免费的,不然自己要花掉上千块钱。静悦有时去镇医院陪伴,二层病房里空气污浊,床上地下或卧或蹲着几个输液的病人,支架上吊瓶里是深红的液体,有人不停地咳嗽。静悦只敢待在楼道上,病人影子一样踅
给静悦买的,和周边物件似乎不大协调,静悦不领情。“都是二十来块钱的。她从来不给钱,说自己交社保还没钱。”平时静悦也不大去动这些,面目朴实的她前额梳着蓬松的刘海,脑后随意扎一个小雀尾,毫不介意有无起眼之处。
妈妈此后又经历两次婚姻,眼下嫁给一个国有矿的工人,在单位上办了非农社保。爸爸没有办社保,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活到六十岁。
在这之前,爸爸已经有过一次婚姻,奶奶说第一个媳妇“贤惠”,有好的细粮自己不吃,给下矿回来的丈夫端上。后来得了急性脑膜炎,住了九天院,花掉两万多块钱,人还是走了。
静悦的妈妈来到姜家时,也不是头一门,在前夫家里有个八岁的男孩。结婚时妈妈没提那头小孩的事,后来孩子爷爷过来,要求掏抚养费,四年一共掏了四千块,说好到十八岁成人,第五年妈妈走了。男孩成人后在葫芦岛一家饭店打工,静悦和这个同母异父哥哥感情还好,但也没啥联系。
静悦有时候会去妈妈那头玩,实际上主要是去姥姥家。姥姥也找了一个新姥爷,相比起姥姥,姥爷对静悦更好些,有啥东西给吃,给钱也是姥爷发话。
妈妈离开后,院落里也空了下来,少了邻家圈厩里牲口的鼻息,只有一条小狗守候。妈妈过门后张罗养猪,养了一年多因为奶奶腿脚不行放弃了,卖掉猪胚还亏了钱,可惜当初还颇具规模。
妈妈还曾经托人带话,说让人带静悦暑假上北京地铁,乘客能捐钱给爸治病,爸爸和奶奶觉得没必要,妈妈不满,“我还给你把娃卖了是咋的?”
辽宁葫芦岛矽肺病区,镇医院里治疗的病人们。
父亲生病以来,家里以前下矿的积蓄耗尽,落下了将近两万元的债务,对于缺乏收入的家庭来说,也算一笔不小的负担了。
父亲的矽肺合并有结核和肺气肿,需要常常上医院打针消炎。往年是在小诊所,便宜一点,有一年还是花了六千块。静悦不上学时会陪爸爸去,帮着换瓶。“最多时一次要挂七瓶,五六个小时。”前几年还会咯血,两年前的一次发作把静悦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