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是另一种土法补血之物,草场上就近出产。张浩刚刚得病的时候,奶奶到处去求牧羊人给孙子捉黄鼠狼,不料补得太猛让张浩流鼻血发高烧。以后才知道焙干磨成粉入药。黄鼠狼的价格近年也上升到一百块一条,不容易捉到。家里养过半大的小鸡,肚里塞了枸杞蒸熟,让张浩撕着吃补身子;后院来了一群野鸽子,爷爷搭了窝收留它们,也常抓来给张浩烧着吃。后来一群乌鸦赶走了鸽子,爷爷又轰走了乌鸦。
相比之下,犀角仍是最难得之物。现有的是找动物贩子买来的存货,说新的已经没有了。这个方子来自向其他患儿家长的打听,因为用药特殊,抓药时常常遭到质疑,爷爷却对此深信不疑,说那个患儿吃了一年就治好了,“血小板升到了一百”,眼下张浩吃
箱,看不到新的电器和家具,也没有别家联上的网络。
甘肃肃南县,患白血病的少年张浩站在山顶草场上。
驴皮
空落的过程,与张浩的病情同步。从第一次去兰州看病吃药起,家里的上百只羊、马和牛、猪都渐次卖掉,换成一叠叠的血液检查记录,和中药方里的犀角、阿胶和各味药草,化作张浩的气血,仍旧难以抹去“增生性贫血骨髓象”这一行冷冰冰的字。
张浩得病之初,爷爷奶奶在家里流泪,民政局让两人去照相,争取点救济,照出来的两人眼眶脸面是黑的,没有一丝颜色。
用于凉血的犀角一克360元,价格高过黄金,一张驴皮两千多元,每年花费五六万元,从四岁到十五岁,全村出挑的家底一年年填了进去,加上父母双双在新疆的打工收入,仍旧累积了六七万的债务。
父亲本来在村里当支书,但一年万把块钱工资,补不了张浩气血的亏空。从发病之初的淌鼻血、易感冒、嗜睡,到血液报告单上的血小板下跌到个位数,每一毫米指标的回升都靠钱买回来。
爷爷在家中留守,除了照顾在沟口上学的妹妹张璐,和饲养剩下的家畜,更重要的任务是定期用驴皮熬制阿胶。
这是一项复杂的活计。到民乐县买来黑驴皮,清洗后用一口大锅煮,灶膛添柴和牛粪,下面用文火,上面过两小时加水和搅拌,七天七夜,只有厚实的大锅底熬得住,人也熬枯了。一直到驴皮熬化毛皮脱离,打掉了毛和连皮的骨头,用漏斗过滤,掺水后再用小漏斗过滤,最后用纱布滤,过滤后再回锅把水气熬掉,掺加枸杞红糖,就成了自制的阿胶了,虽然辛苦,比买东阿厂家的便宜又可靠。前后熬了五张驴皮,张浩吃了三年。即使中间停药,熬胶也没有断过。
熬驴皮时气味大,奶奶不让张浩兄妹去灶屋,怕孩子闻了反胃,不肯吃阿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