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伟奇知道今天的日记要写些什么了。
他骑着捷安特,沿田边小路,往大马路上的杂货店去。他觉
“你是找母鸡还是找菜刀?”
“找菜刀。”
“那关母鸡什么事?”
“刀在它身上。”
“什么?”
了声:“完了!”就不说话了。从此以后,吴火炎也不往县z.府当差了,他搬了一把椅子到树下,坐着睡了几十年。
几十年过去了,到了四月四日妇幼节这天,吴伟奇看见吴火炎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堂嫂,拄着拐杖,从鸟雀榕旁的一间矮房走了出来。今年七八十岁的她,脚跨门槛,背倚门柱,将拐杖夹在腋下,两手撩起裙角,张开嘴巴,扯起嗓门,缓缓慢慢、悠悠凄凄地,一一呼唤所有她认识的人。有的人,已经过世很久了,她唱着名字的神情,好像是照着他们墓碑上刻的字一路往下念似的。
吴伟奇知道,他堂嫂只是想叫人,帮她跑个腿,去杂货店买点东西而已。
终于,他堂嫂唱到吴伟奇的名了,吴伟奇站起来,拍拍屁股,牵着捷安特,走过鸟雀榕,来到他堂嫂跟前。他堂嫂颤巍巍从裙腰底袋,翻出一张荡气回肠的钞票,交给吴伟奇,吩咐他,到杂货店,买两包黄色的、硬盒的长寿烟。
“长寿?”吴伟奇问。他堂嫂点点头。
吴伟奇的堂嫂叨叨絮絮说,她想吃鸡肉,就拿了菜刀到后院鸡舍,提出家里唯一那只母鸡,抓住鸡脖子,蹲下,一刀砍落。但菜刀沉,母鸡抖,人眼花,一刀没砍准,整把菜刀卡在鸡后背上拔不出来,她放了鸡,站起来,活活筋骨,低头一看,鸡已驮着刀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吴火炎问他母亲。
“就今天早上。”
“早上?现在都下午了你知不知道?”吴火炎边说边往家里走,喃喃念着,又不是过年杀什么鸡?没事找事做!一回头,看见吴伟奇正望着他,吴火炎大睁双眼,对吴伟奇熊吼一声:“阿叔,你在看什么?”
听见他堂侄子对他吼,吴伟奇赶紧骑车跑了。
“两包?”吴伟奇又问。他堂嫂还是点点头:“两包我够抽了。”
吴伟奇微感惊奇,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过他堂嫂抽烟。他推动捷安特,一跃而上,骑了出去,正要加速踩踏板时,他瞥见吴火炎居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吴伟奇大感惊奇,紧按刹车,跳下捷安特。他看见吴火炎站直身,叉着腰,对着他母亲喊:“找什么?”顺着吴火炎的目光,吴伟奇看见他堂嫂正伏在地上,嘟着嘴巴,咕咕咕咕学鸡叫,她扬起头,回答吴火炎说:“找我们家那只母鸡。
吴火炎问:“找母鸡干什么?”
“找我们家那把菜刀。”他堂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