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及其家人从这座监狱向东行进,然后经过弗拉基米尔,那条蜿蜒向东的道路就是因这座城市而得名。弗拉基米尔路(Владимирка)与西伯利亚流放制度同义,它在19世纪臭名昭著,伊萨克·列维坦在1892年创作的同名风景画(现藏莫斯科的特列季亚科夫画廊)似乎在附和着东去流放者的沉重步伐。
弗拉基米尔路通过喀山和彼尔姆出俄国欧洲部分,穿过乌拉尔山,后与西伯利亚大驿道交汇。西伯利亚的干道在西西伯利亚的开阔平原上蜿蜒,经过秋明、托博尔斯克和托木斯克,然后进入东西伯利亚茂密且多沼泽的森林,经过阿钦斯克和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最终到达区域性首府伊尔库茨克。安东·契诃夫形容这条路是“最长而且是我眼中世上最丑陋的道路”。的确,西伯利亚大驿道事实上就是一条狭窄的土路。流放队伍是这条路上的熟悉景象。1856年的一天早上,英国旅行者威廉·斯波蒂斯伍德在这条路的路旁醒来:“寒冷的黎明来临;在两排白桦树下,一长列衣着单调的人沿着和我们相同的方向行进,低垂的枝条遮蔽着他们的头顶。我们凭直觉猜出了这个队伍是什么,但我们还是很难相信,那么伤感、那么陌生又那么遥远的一个故事正在我们眼前上演。”7
流放队伍中的流放者分到了标准服装:质量粗劣的灰色工作服,每件衣服上都有一小块颜色鲜亮的布料,这块钻石状的布料缝在衣服的背后,以方便识别他们的罪犯身份(进入西伯利亚的男性罪犯还被剃去了半边头发)。随着冬季来临、气温骤降,赶路的罪犯还分到了羊皮大衣。根据一个同时代人的描述,标准配置的大衣和靴子通常“质量低劣、缝线粗糙,因此罪犯在托博尔斯克分到的衣物无法支撑到下一个地区性城市”。于是,流放者不得不自费从当地居民手中购买替补衣物,当地居民则充分利用了这个垄断市场。那些没有钱自行购买衣服和鞋子的人只好赤脚走路,一路穿着破衣烂衫。流放队伍越往东走,他们就越像是浑身脏兮兮的难民,而不像严加管理的囚犯。8
这些罪犯一整年都在赶路。在夏季的酷暑中,数百只脚踩踏出了团团尘土,走在队伍最后的流放者几乎无法呼吸。在开阔的草原上,地面上没有树木,天空中没有浮云,流放者没有任何躲避烈日的机会。在行进途中,脱水和中暑让很多罪犯身体虚脱。秋雨只是让罪犯们在忍受高温后获得片刻喘息,随后,雨水把道路变成了泥泞的沼泽地,罪犯们咯吱咯吱地走过没膝的泥泞之地。9月下旬便会迎来第一次冬霜。气温在-20℃时,哈出的气会冻在人的胡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