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长是邻省来打工者,和他年龄不相上下,却已是老资格水泥工,与他父亲周志刚同工种,秉昆对他向特别尊重。工长讲,在邻省某段大江下游,开江不久后,有具几乎没头颅、身体支离破碎女尸冲到岸边,冰排将其撞击得可怜又可怕。报上登三次认尸通告,无人问津,
“周秉昆,喊你那多声没听到啊?聋啦?别人都在顶着毒太阳干活,你好意思在这阴凉地偷懒吗?”
直至工长出现在他面前,他才缓缓站起来。
“偷懒”两个字激怒他,他突然像狂怒大猩猩似扑向对方。那时他样子很可怕,仿佛要将对方撕碎。
孙赶超及时把他挡住,工长吓傻,不再管他,匆匆离开。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与赶超怎分手,更不记得他们分手前还说些什。
“没?那大个人,没什意思?!”
“他……死……”
春节后,秉昆再没见过国庆,孙赶超话使他变成根石柱定在那里。
“卧轨……”
秉昆摇晃下,靠在树干上。
适合他。累是肯定,但挣会多点儿。
他买辆旧自行车,认真修番,每天早出晚归地上下班。终于又能往家挣钱,他很高兴。郑娟说等着看他买大彩电回家,他要兑现诺言。
七月,骄阳似火,秉昆和工友们个个被晒成黑人。
天,快中午时,赶超出现在秉昆面前,尚未开口说话先哭起来。
秉昆把他拉到树荫下,惊问又遇到什不好事?
赶超也没借辆自行车,是从江桥上走过来找他。
望着赶超背影,他突然喊句:“也有事告诉你!”
孙赶超站住,转过身。
他却又喊:“走吧,以后再说。”
他理智终于恢复,孙赶超走远。
孙赶超蹲下,接着哭。
秉昆没哭,也没流泪,全身发软,也贴着树干蹲下。
赶超说:“春节后他检查出尿毒症,他哪有钱透析?个星期得三次,咱俩每月挣钱都帮他也不够,更休想换肾……他是走投无路,绝对走投无路……”
周秉昆看着赶超,听着他话,自己眼中并无泪水淌下来。他心里甚至也没有难受感觉,如同被坏人从背后用麻醉枪击中,意识模糊。
朋友走,自己得尽些朋友义务——还清醒着部分意识告诉他。
他说,国庆出事。
秉昆想不出国庆会出什太不好事,再追问,赶超却只是味地哭。
“孙赶超,你急死!你是大老爷们儿啊,不是小孩子,再不说可干活去啦!”
秉昆被他哭得不耐烦。
“国庆,他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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