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件展品历经数个世纪积累下来的丰富资料全部编撰成册。苍白的于布兰向他展示。“路易十三是当作药品柜开始收藏的,翡翠治肾痛、黏土中和胃酸,等等等等。到1850年为止,记录在案的条目就已经达到二十万条,这是矿物遗产的无价之宝……”
冯·伦佩尔不时掏出小本做笔记,不慌不忙的样子。当他们走到头的时候,馆长助理把手指插在腰带里说:“我们希望给您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军士长先生。您还满意吗?”
“深受触动。”天花板上的电灯相距甚远,空旷和萧条让人窒息。“但是,”他一字一顿地说,“那些不在公共展区的藏品呢?”
馆长助理和矿物学家互换了一个眼神。“您已经看了所有我们可以展示的物品,军士长先生。”
冯·伦佩尔保持着优雅的腔调,彬彬有礼。毕竟巴黎不是波兰,要循序渐进。没有东西可
军士长莱因霍尔德·冯·伦佩尔很早就醒了。他整理好自己的制服,装上小型放大镜和小镊子,戴上白手套。六点钟的时候,他已经全副武装地站在酒店大堂里,锃亮的鞋子,密闭的枪套。胖乎乎的经理提着深色的柳条篮子送来面包和奶酪,上面盖着整洁的棉布餐巾:一切都井然有序。
太阳升起之前走在城外真是一件惬意的事,街道还亮着灯,巴黎繁忙的一天即将拉开序幕。他从居维叶街转到植物园的时候,晨雾中的树木贴心地为他支起树伞。
他喜欢提前。
两个值夜班的看守戳在大门口,懈怠地扫了一眼他的肩章和袖口,突然惊醒地挺直了腰板。一个身穿黑色法兰绒衣服的小男人走下楼梯,用德语道歉,他自我介绍是馆长助理,没想到军士长会提前到。
冯·伦佩尔说:“我们可以讲法语。”
他身后匆匆跑来一个男人,蛋壳似的皮肤,诚惶诚恐的眼神。
馆长助理提着气说:“我们很荣幸地向您展示我们的藏品,军士长先生。这位是矿物学家,于布兰教授。”于布兰的眼睛眨了两次,仿佛一只困兽。两个看守在走廊的尽头观望。
“我帮您提篮子吧?”
“不用。”
矿物馆的展厅太长了,一眼望不到头。有一部分展柜已经空空如也,徒留毡垫上的印痕让人对展品浮想联翩。冯·伦佩尔挎着篮子慢慢地走,全神贯注地看。他们留下的这些瑰宝啊!灰脉石上华丽的黄水晶;绿柱石,带着一块貌似水晶大脑一样的粉红色;马达加斯加岛的碧玺那么光彩夺目,一柱一柱的紫色,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摸一摸;车轮矿,白云母上的磷灰石,色彩斑斓的天然锆石,还有更多他不认识的矿石。他想,这些人一周内摸过的宝石胜过他一生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