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描写苏联的英雄主义有多神奇,虽然那种英雄的确存在,而且真的很神奇……他们派我们飞到那里,就像把沙子丢进反应炉,他们每天宣布“最新行动讯息”——“人们勇敢无私地工作”,“我们熬得过去,我们会胜利”。
我得到一枚奖章和一千卢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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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我们还半信半疑,但那是真正的战争——原子战争。我们不知道什么东西危险,什么不危险,我们应该提防或忽略什么。没有人知道。
那种疏散是真正的疏散,居民直接到火车站,离开家园。车站
鼓起勇气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里有多少辐射?我们到底接收了多少剂量?”
将军离开后,旅长把他叫去痛骂一顿:“那是挑衅!你危言耸听!”几天后,他们发防毒面具给我们,不过没有人戴,他们给我们看了几次辐射探测仪,但是从来没交给我们。每三个月他们让我们回家几天,我们的目标是买伏特加。我抬回两大包装满酒瓶的背包,大家都把我举起来。
回家前,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人找我们约谈。他很明确地让我们知道,我们不该和任何人、在任何地方讨论我们在这里看到的状况。我从阿富汗回来时,知道自己可以活下去;而这里正好相反,它在你回家后才把你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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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什么?什么事让我印象最深刻?
我们开车到不同村庄测量辐射,没有一个女人请我吃苹果;男人不太怕,他们会走过来,请我们喝伏特加或吃猪油。拒绝他们虽然尴尬,但是我们当然不想吃有铯的食物。所以我喝酒,但不吃东西。
不过在某个村子,他们请我们坐下来吃烤羊肉。主人微醺后,向我们承认那是刚出生的小羊,他说:“我不得不宰了它,我没办法再多看它一眼,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丑陋的东西!丑到我几乎不想吃。”听到这种事……我马上灌了一整杯伏特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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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年前的事了,感觉好像从来没发生过,要不是生病,我早就忘了。
你要报效祖国!那很重要。领到内衣、靴子、帽子、裤子、皮带、衣袋之后,我就动身。他们给我一台卡车,叫我运水泥。讲起来很简单,但又没那么简单。我们很年轻,都还没结婚。我们没戴防毒面具,年纪比较大的人会戴,但是我们没有,指挥交通的人也没戴。我们坐在驾驶座里,指挥交通的人得每天有整整八小时,bao露在放射性尘埃下。大家都领到很多钱,是平常工资的三倍多,外加假日津贴。我们都花掉了。伏特加对消除压力很有帮助,难怪战争时他们发给大家每人一百克伏特加。然后就像在老家一样——醉酒的交通警察开罚单给喝醉酒的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