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师傅看眼五举,问来人,你是五举朋友?
青年点点头。
荣师傅沉吟下,目光转向徒弟,用斩钉截铁声音说,送客。
然而,待两个年轻人走出去,他大声喝,回来!
他戴上手套,将刚刚焗好光酥饼从炉里取出来,对五举说,回来,给你朋友带两个走,回家
她摇摇头,自己将戒指拿出来,想想,便郑重地戴在右手无名指上。不松不紧,将将好。她抬起手,放在阳光底下看看。看得很仔细。夕阳光暖暖地从她指缝间漏过来,照亮手背上青蓝血管。
看完,她将这枚钻戒,从手指上慢慢褪下来,又放进盒子里去。将福袋拉紧,还给荣贻生。她笑笑说,响哥,谢谢你。这辈子,算是戴过。
年初八那晚,荣贻生个人,在茶楼后厨补饼。
这样活计,如他般大按板,是很少做。个人待在后厨,寂寞不说,何况还在年关。他对新上车头道,来吧,屋企反正都冇人。
他补是“光酥饼”。此刻,炉头渐弥散出浓烈、难以名状奇臭,让他意志骤然清醒。这是臭粉气味。松身雪白光酥饼,面团发开,全赖于它。这臭味在烘焙过程中挥发。臭味散尽,饼也就成。
湾老式样,上面彩绘闻香佛陀。
往前又走会,走到电气道上。这时,荣贻生才说,你来太史第头年,记得。你还从手里头,接过个福袋。可记得?
云重摇摇头。
荣贻生便停下来,在怀里头掏出只红灿灿缎袋。他说,这个给你。云重见上头绣只金猪,底下写“家肥屋润”。她便笑道,几十岁人,这唱哪出。
荣贻生便说,你不要?
戴凤行悄然进入后厨时,被这臭味打击,不禁掩下鼻。同时间,荣贻生也看到这个陌生青年。他想,这是谁,如何就进入同钦楼
禁地。
他注意到徒弟五举,也看见这个人。五举更多不是惊奇,而是不安,以有些虚惶眼神望向自己。荣贻生于是知道,他们是认识。
此时,青年已镇静下来,对他鞠躬。待头抬起来,目光与他相对,凛凛。
荣贻生想,他竟不怕。这个瘦弱青年,为何眼里会有这样坚强笃定光?
云重扁下嘴,说,你敢给,怎不敢要。
她便放下手中海棠,接过来,倒,里头是个织锦盒子。她笑容,便在脸上凝固。荣贻生说,打开看看。
她犹豫下,到底打开。
盒里,卧着只钻戒,戒面折射璀璨光。这些光由四面八方凝聚为点,太夺目,有些晃人心神。
荣贻生说,替你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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