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七点点头。她看着这男人,心里头打着鼓,眼里却骤然流了泪。这泪憋了半个月有余。她忍一忍道,我们娘俩,只求跟你学手艺,不图别的。你要藏,我们就跟你藏一辈子。
叶七说,你要藏,我要藏。响仔一个后生,路还长着呢。要做大小按,怎能没有个像样的师父。
慧生的脸色,便又慢慢阴暗下来,说,你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叶七慢慢说,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如今要想
叶七听了眼睛一亮,这倒好了。
晚间,慧生在桌上摆着一盘糯米鸡。却不曾见叶七开火。
叶七笑笑,说,你尝一尝。
慧生挑开尝一尝,便说,如今你这手艺,是连家里人都要打发。
叶七笑得更开怀了,说,好,能吃出不是我做的,合该进了一家门。
清晨,阿响便坐在这叫“南天居”的茶楼里,看着来往企堂、茶博士穿梭于店堂。此时的太阳还是冷白的,穿过满洲窗照射过来,拖曳的影子也是冷白的一道。
叶七说,这阵仗,倒和上六府学了个三分像。
吉叔嘴努一下,说,老板出来了。
三个人都看过去。一个穿了青绸夹袄、身材矮小的人,走出来,对着众人作揖。叶七笑一笑,说,莫不是我看错了,跳鱼聋?
这人虽短小,但声量却分外大,中气又足。安铺老少都认识,在苏杭街经营一家小饭馆,菜式并不多,却擅作一道“跳鱼煲酸菜”。知道他耳朵不好,人人去他店里帮衬,便都和他用手比画。
慧生说,不是你,那是谁?
叶七回她,我要等的人。
慧生怔一怔,明白了一半。她问,你不送响仔出去了?
叶七说,不送了。
慧生说,不出去上学,也不出去学厨?让他留在我身边?
吉叔说,你没看错,他是发达了。要不说安铺藏龙卧虎。你可记得上年底陈济棠来探亲的事。嗯,就歇在同礼书院,听到有人在外头吵闹,震天声响。问起来,说是有个聋子在外头,带了一个食盒子,说要慰劳昔日长官。门卫看他相貌寒碜,拦住不让他进去,也不肯通报。陈司令一听,却立即唤他进来。那聋子进来一口一个“营长”。见了陈,就跪下来,打开食盒。陈一看,里头是一盘“跳鱼煲酸菜”,一碗红米饭,立即认出这是当年自己的马弁,救过自己的命。当场就赏了一封银圆,问他还想要什么。他说年景不济,就想开一间自己的茶楼。陈点一下头,说,那就挑个好地方吧。
叶七说,这里是陈司令买下来的?
吉叔点一点头,要不敢叫这个名字?也是“南天王”的地盘了。
叶七沉吟一下,说,那少不了要请个好厨子。
吉叔说,大按是湛江“鹤云楼”请来的,袁仰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