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擅作,便也由她。这镇上临海,虽早有“万铺之乡”商贾传统,却还保持着淳朴民风。虽不知底里,挑夫们便也有意无意地照应她,见有南洋人来,便往后退退,慢几步,让她赶得及过来。但是,每每她担货回来,人们还是能看得出她脸上浅浅失望。
荣慧生每从码头回来,已近薄暮。她总是强撑身体,至多是在骑楼上坐坐,腰酸背痛,却不敢躺下来。她知道这躺下来,怕是就起不来。
这时候,阿响便会走过来,给她捶捶,松松筋骨。母子二人就说些话,虽不说其乐融融,但慧生心里却很安慰。她看阿响在无形间,似乎已开始抽条。这孩子长大。她伸出手,想要在他头上摸下,却终于落在他肩膀上,按按。两个人,便在油灯底下吃饭。有时是碗蚝豉粥,有时是碗簸箕炊,这算是硬饱。孩子在长身体。这用米粉蒸出来,毕竟饱肚子。用豆豉油、蒜蓉调成酱汁蘸吃。口味是不计算。阿响大约知道她想什,大口地吃,是叫人放心意思。慧生就很感怀。觉得这孩子,虽是食下栏长大,却始终是见惯太史第锦衣玉食。如今,跟自己生活,还是顺顺妥妥地,像是生来如此,无丝勉强。她心里有些发空,想孩子不声不响间,是比大人还能认命吗。
她环顾这房间里,清锅冷灶,倒是没有半点家痕迹。连行李都没收拾清楚,是随时要开拔样子。最堂皇,倒是神台上关公像,红通通脸色,眼里炯炯地看着她。行李箧上整齐地码着摞书,那是临走时颂瑛让她带上。她焦灼间,不想带。颂瑛把下她手,说,你记着话。你这孩子,是比老七还能读得进书。
这日,到下晌午,天无端下起,bao雨。挑夫们便都猫在西街缎子庄屋檐底下。男人们边抽烟,边说着闲话。江上风夹着雨水簌簌地吹过,渐渐烈,迎面打过来,风也有些硬。吹得慧生有些瑟缩,不禁抱住胳膊。这时候,走过来个男人,举着个酒葫芦,对她扬下,说,饮啖,暖啲。她笑下,摆摆手,说,唔该。这微笑大概鼓励男人,竟走近步,问,广府来?慧生便将身体抱得更紧,然后偏到边去。男人轻叹声,摇摇头,走开。
待雨终于停,天已经黑下去。码头上并没有船,大约是都聚到海湾附近避风港过夜。挑夫们就散去。
慧生悒悒地望东大街走,看到骑楼底下,铺面都在往外头扫水。手勤快伶俐些,整理停当。便有人搬小板凳,依门劳作。大人在廊下削竹篾,卷炮筒,拧麻绳;小孩子则绕膝玩耍奔跑。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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