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锡允负命而来。其在军中,以少校副官之身随“大口谭”南征北战数年,深历戎马甘苦。而自年初,十九路军因饷金屡被克扣,军需难以为继。锡允便主动请缨,回粤筹集军饷。
太史第自然成了这场募款的起点。对谭氏而言,这是个明智的选择。向太史名重河南,其振臂自有应者如云。加之其少年时负笈南洋等地,且曾任职于英美烟草公司,与侨界关系密切,更易获得海外及港澳商界的支持。
即使时日如烟,前事枝蔓不可历历,但老辈的广府人都记得,那一年,太史联合“戊辰同乐会”在海珠戏院发起了募款义演。甚至让府中的八太太吟香现身,票了一出戏。吟香工巾生,往日各种场合,向与九太太青湘搭档,这是太史以此自矜的风雅。此时,她与“协春社”的女伶靓小凤在台上出现,台下众人都愣了一愣。太史第上下,听到了议论,忽而回忆起这个几乎已被淡忘的人。有的不以为意,有的锐痛突至。但是更多的,一忽悠间,想到了那个夏夜,仿佛有一缕似有若无的荔枝的气息,在空气中回荡。这时他们听到七少爷与五小姐宛舒啼声初试,联袂而作的《女儿行》曲词,由靓小凤口中流出,皆觉别具深意。
磨我剑,砺我枪,少年身当为
真与生动,不见嗔喜。阿响不知道,这是出于战场上的历练,看惯了生死后的沉淀。他只觉得这个人,眉目的果毅坚硬,让他陌生,既畏且敬。
太史在三太太的搀扶下向他走来。锡允脱去了军帽,这一刹那,人似乎终于松弛下来。但即刻便站定,绷直了身形,对他的叔叔行了一个军礼。
这让家人之间的见面,忽而变得肃穆。
是的,向锡允是代表谭师长,准确地说,是代表十九路军造访太史第。
看到他甚至没有和府中上下寒暄,便随太史走进了书房。这令众人的盼望多少有些失落。
三太太说,都散了吧。他们爷俩有大事要谈。
但她内心其实也打起了鼓。这孩子的眼神举止都让她感觉,有这些年为自己所不知的事,在一个人身上的凝聚。但她毕竟是个妇人,也知道即使阖府事务于一握,毕竟离外面的世界还太远。见面有这么一瞬间,她伸出手,想如以往掸一掸侄儿肩头的风尘。但是,却不知为何缩了回去。
她望望书房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叔侄二人,傍晚时走了出来。太史神气平静,但交代给管家旻伯,声音里却有些发灼。他说,快,拿了我在案上的字。送去漱玉桥的木新斋,找岳师傅连夜赶出来。
第二日,太史第门口多了一副横额,来往的人站定了。看上面用大隶镌了四个字“义款救国”。有人认出来,是向太史的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