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夫说，食堂打来
两个人先吃糖萝卜片。吃着糖萝卜罗仁天问他，你从哪里搞来这
好麦子？
哪里搞来？
有你那本事吗！拉粮食时候半袋子半袋子地偷？这是夏天藏下有
次出去放羊，有个农民正在麦地里掐麦穗，看见吓得丢下口袋跑
。用鞋底子搓出来埋在沙滩上。这两天才挖出来。
说着话，他叉往炉膛里丢两块牛粪。
煮半个多钟头，麦粒还很硬，罗仁天就忍耐不住，拿个碗从锅里舀半碗，又在锅沿上倾斜着把水滗出去，然后就用手捏着嚼。许霞山把锅盖盖上，也从碗里捏着吃。没有煮软麦粒嚼起来柔梗梗，有劲道，且香。这是今年新麦。
正嚼着，突然有人敲门。两个人吓跳，起停止嚼麦，互相看看，立即跳下炕，个人藏碗，个人把锅端下来。
几天，农场里留下来人都干不动，有些人躺倒，没躺倒也都不下地干活。那些原先就衰弱人立即就濒临死亡，死亡人数陡增。干不动活尚能走动人整天在菜地里挖菜根子，拾干菜叶子。有到草滩上去搓草籽。食堂旁边垃圾堆上整天都有人转来转去，如果食堂炊事员倒出来筐烂菜叶子，好几个人就涌上去抢。他们把菜叶子菜根子拣回来，再从麦场旁草垛上抱些麦草回来，用碗、茶缸和罐头盒煮着吃。草籽炒着吃。
放牧组和车马组优待也取消，也是吃七两。许霞山公尺八十五公分孔武汉子天喝两顿糊糊，还要出去放羊，他肚子整天都空荡荡，走路腿发软。每天夜里，他都要煮点麦子或糖萝卜吃，填补空虚肚子。
有天晚上他正在煮糖萝卜，罗仁天进来，问，老许，有啥吃没有？
他回答正煮糖萝卜哩，今天才挖回来。
罗仁天说，糖萝卜不想吃，酸心得很。
但这时门外传来熟悉声音：许哥，到你房子舀点水。
许霞山长长地出口气，说，投关系没关系，不要藏，是王朝夫。
说着话，他把手里锅又放在炉口上，走过去拿开顶门杠。拉开门。
王朝夫进门先是怔，说，哟，你这达有人呀。
许霞山说，闲谝着哩。你有啥事？
他说，你胃口还贵气得很，糖萝卜不吃。那你想吃什？
麦子还有没有？
还有几斤，不多。
那煮上碗，煮上碗。拉天粪，回到宿舍喝碗面汤。哪行呀！
许霞山说等下，你等下，糖萝卜熟给你煮麦子。后来糖萝卜熟，他从房顶梁上拿下个用裤子筒儿改成口袋。里边有五六斤小麦，他用饭盆挖出半盆盆来，倒进锅里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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