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自然一点。我们继续说话。”
“唔,可是蒙田为什么要撒谎,假装自己见到了塔索呢?”
“塔索在随笔里是一个隐而不宣的角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塔索仿佛是蒙田的反面。尽管如此,他喜爱塔索。就连塔索最不起眼的小诗作他都看过。《被解放的耶路撒冷》刚一出版,他就弄到了一本。他多次在《随笔》中援引塔索的诗。”
“你是想说,由于太着迷于塔索,蒙田就虚构了自己见过塔索,即使是疯狂的塔索?”
“蒙田畏惧疯狂。蒙田愿意做能把握住自己的人。可是,蒙田极其在意塔索。或者说,极其在意塔索的疯狂。”
回答。可以说他们相识,但是没有见过;也可以说他们见过,但是并不相识。这要看你相信哪种说法。”
“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蒙田在1580年到1581年时,曾经到意大利去旅行。1580年,他途经费拉拉时,塔索正巧被关在费拉拉的疯人院里。蒙田就是在那里见到了塔索。‘他萎靡不振,死气沉沉,既不认识自己是谁,也认不出自己的作品。那些作品他虽看在眼里,却不知出自何人之手。’这就是蒙田在随笔中讲述的他遇到塔索的经历。”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一生只见过一次,其中一个还是疯了的。”
“塔索被关在费拉拉的疯人院是事实,蒙田在那时经过费拉拉也是事实。但是‘见过’只能建立在这样一个事实上:蒙田经过费拉拉时,知晓塔索被关在疯人院;他去疯人院拜访了塔索,他见到了塔索。”
“你别说蒙田也是假装理智的疯子吧。”
“恰恰相反。在蒙田笔下确实找不到疯狂的痕迹。蒙田十分冷静,他知道自己在写什么,知道自己不要什么。”
“唔,也许这就是蒙田动笔写下《随笔》的动机:把不属于自己的疯狂安插进随笔,他就得到了理智与平静。塔索就是这种疯狂的具现化。”
“慢着,你看见他了吗?靠在观礼台边上的那个。”
“难道不是这样吗?”
“如果我记忆力没出岔子的话,蒙田是在1582年的第二版随笔中,才补充了这件事。蒙田在游历意大利时留下了旅行日记。尽管他生前从未公开它,但是它的真实性不容怀疑。他经过费拉拉时,竟只字未提拜访塔索的事。虽然那段时间是蒙田口授,由秘书代笔的,可是这么重要的一次经历,不可能缄口不提。蒙田是一个好奇的人,这样重大的事情,他不可能沉默。再者,他对塔索的描写也流于笼统。有人据此认为,整件事纯属是他的虚构。”
“喂,拿好你的通行证,前面遇上哨卡了。”
“注意你的枪。”
“藏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