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书写方式。
何:《断代》安排了“阿龙”这一位异性恋(双性恋?)的人物,作为串联篇章的角色,这样的角色象征什么?
郭:故事中,一定要存在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不能只是沉溺在八◯年代。看望过去的理由,是为了看接下来要如何走。现在要做gay会比以往简单,认识人的管道也多,但这么多复杂的选项,反而令人更迷糊。这些更多的选项,真的能让孩子们理解性是什么?爱是什么吗?譬如阿龙,他对于异性有感觉,但又同时认为他做酒店小姐的女朋友是不干净的,在这种羞耻心之下,还有更深一层的羞耻:若爱的是同性,他喜欢的会是年纪大的五十几岁的欧吉桑,这样反而让他更困惑——做了同志,他将成为边缘世界里更边缘的人。开了门之后,才知道那是另一个世界,才发现自己的心何其复杂,真正面对自己也更困难。揭开问题,并不代表就会得到答案。
何:在gaybar“美乐地”门前的众多鬼魂聚会,让读者心惊胆破,此情节是否暗喻了什么?
郭:鬼故事很难处理。在所有的文本里都存在着鬼,不是那种眼睛看到、撞邪的鬼,我想要拉出来的鬼,是在故事、历史、记忆里的鬼,让它自然呈现出来。我想要抓住故事里本身的鬼,就算读者看到也不会觉得奇怪,像是我的《夜行之子》《惑乡之人》里面都有鬼呀。我一直企图跟不同的鬼沟通,毕竟,鬼比人有趣多了。我想要将有形/无形、阳间/阴间这样的空间概念打破,就像是那一间gaybar,进去便是一个梦,可以通往各处。我想要创造出一些新的鬼,而这些鬼都是同志,我觉得很有趣。
何:《断代》的一些章节,引用了王尔德、萨特、E.M.福斯特、加缪的名句作为引言,是否与小说主题有所关联?
郭:确实很有关联。我想探索一个新时代的存在主义需要思考的问题。我想要回到存在主义式的提问:关于同志的“存在”是什么?早年存在主义宣布了上帝已死,现在我们一步步走向更无所依靠的世界。我企图用小说提供了一个假设:人类除了没有神,而同时以往相信的性、婚姻、家庭三者合一的关系也可能面临崩解,那会是什么样的状态?这个问题探到底处,是不分同性或异性恋的。“我究竟是谁?”究竟“我”是社会给我的位置、是用你如何爱或选择不爱所做的宣誓?还是存在其他意义?我的小说希望能给有这些对存在抱持疑问的读者来看,就算你不是同志,也能从这些问题看见自己。
——《联合文学》杂志三l*s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