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余生抑或来世,迪安娜都会记得今天。凉意袭来,倏然预告秋日将至。她的皮肤和新近愈发敏锐的其他感官全都感受到了这清新爽脆的空气:她能嗅闻出、品尝出其中的变化,甚至能听见它。鸟儿已悄然噤声,夏日欢庆的聒噪因凉意涌来戛然而止。它们胸中升起一种愿望,要坚定地聚在一起,等待那个快要到来的时刻。它们会一起飞入黑暗,以夜空的星辰为导航,组成茫茫的迁徙大军。迪安娜倚在岩石上,感受到胸中翻搅着同样的感受,一种使命完成之感,一种对飞翔的渴盼。小径延伸至眺望台终结,她便以此为起点,往上攀登了约五十英尺,来到一块被苔藓覆盖的大圆石上。从这儿,她能俯视万物,望见童年的山谷和远处的群山。似乎只要她张开手臂,便能扬帆起航,驶出她已知的一切,进入新的领地。
身后的枝丫间传来鸟儿们准备越冬而呼朋唤友的叫声,山雀“嘀嘀嘀”的叫声,她再熟悉不过,听来无比安心。迪安娜今天还不会飞走;不过这种渴盼自她儿时便已有之。天气转凉,便意味着苹果成熟,意味着去南妮的林子里摘番木瓜。就在从昨天到今日的某个时刻,空气已从黏滞变为清冽。她小木屋上的弗吉尼亚爬山虎也在一夜之间起了变化:今天早上,她注意到了几片转为淡红色的叶子。这变化足以使她停下脚步,记录在案。就是这一天,也只能是这一天,她才第一次意识到。她将设法从已栖居一辈子的幽冥王国里走出来,义无反顾地投身于生活之中。今天,在前来这眺望台的一路上,她没什么心思去为余光所及之处的凋萎叶片而悲伤,也没什么心思去寻找若即若离的小狼崽,就连羽翼鲜亮的长尾小鹦哥在苍耳子丛中蹦蹦跳跳也未能引起她的注意。这些无依无靠的生灵就在她身边,也将一直在身边。只是唯独今天,她的全副精神都献给了香灌木的绿色果实间缀着的一颗鲜红的浆果。这个标志意味深长、美妙无比,就像她过去那段人生和即将开启的新篇章的分水岭。如果这个夏天需要一个节点来宣告终止,为什么不可以是小径旁这颗红色香灌木浆果呢?
她将借来的小镜子——他剃须时用的镜子——从后裤兜摸了出来,细细地打量起自己的脸庞。她伸出左手指尖,轻轻触碰眼睛下面微带斑点的黝黑皮肤,像戴了张浣熊面具,但色带之间的过渡更微妙,深色带从她鼻梁上一直延展至颧骨。这张脸上的其余部分倒与她记忆中一样,尘封未动,无动于衷。她的胸脯愈发沉重。她能觉察到内在的变化。她转头面对太阳,缓缓地解开衬衫,将意念中的他的手指放上去,放在她的手指抚触之处。他对她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