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艳红的裤子,你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红的裤子。当地人日复一日穿得都一样,大体来说,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得以辨认他们。(母亲说要是他们真想耍我们的话,只要一天换一身衣服就行。)有时,在较为凉爽的早晨,塔塔·波安达也会穿上一件淡蓝色的运动衫,口袋那里镶着条白边——他简直就是道风景,肌肉发达的胸脯很有男子气概,而女式运动衫的大V领让他的胸肌显露无遗!但你是否想过,他,以及这里任何一个人,怎么会知道那是件女式运动衫呢?我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通过款式,但我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在刚果,那还算女式运动衫吗?我很怀疑。
关于塔塔·波安达,还有件事,我得透露一下:他是个罪人。就在上帝的眼皮子底下,他竟然有两个妻子,一个年轻,一个年老。唉,她们还都去教堂!父亲说我们要为他们三个人祈祷。但当你静下心来思考细节,就会发现很难说清楚到底该祈祷什么。我觉得他应该放弃一个妻子,但他肯定会放弃老的那个,而她看上去已经够愁眉苦脸的了。另一方面,他所有的孩子都是年轻的妻子为他生的,因此你没法硬下心肠祈祷,让当爹的直接丢下孩子不管,是吧?我总是相信,只要让耶稣基督进入你的心里,任何一种罪都能轻而易举地修正,但这儿的情况很复杂。
玛玛·波安达二号似乎没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尴尬。事实上,她看上去心满意足,乐呵得很。她和她的那些小姑娘们都把头发扎成尖尖的短辫子,一根根竖在脑袋上,那效果和针插有得一比。(蕾切尔把这叫作“乱稻草发型”。)而玛玛·波安达总是小心地裹着缠腰布,那布幅上有一大块粉色光芒似的图案在她的整个大屁股上四射开来。女人们布料长裙上的图案都很欢乐,但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很难预料什么时候一大堆黄色遮阳伞,斑点猫和条纹狗,或是脑袋朝下的天主教教皇就会闲庭信步地穿过我们的院子。
秋末,每栋房子和小径周边的奶绿色灌木丛倏然间显出了真容——原来是圣诞花。它们开得好旺,压断了枝头,圣诞节就这样裹在黏稠的热气中离我们而去,就像七月听到收音机里播放《天使在歌唱》一样令人吃惊。啊,刚果是座神圣的天堂,有时候,我真想永远生活在这里:我可以一直像男孩子们那样爬树,找番石榴,啃食它们,任由汁水流下,沾湿我的衬衫,永远如此。只是现在我十五岁了。我和艾达的生日将在十二月到来,让我有点措手不及。艾达和我在乳房发育、每月一次的例假之类不好的事方面,都很晚熟。在佐治亚那会儿,我的同学都络绎不绝地戴起了少女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