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起。和她说话时,我的声音单调平板地在自己头颅里回响,而且不仅仅是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是谎言。哑然无言的愤怒,播散得当的自我厌恶——这些就是我的元素,我的色彩。我们四目相对时,我们无法沟通,就好像那幽魂般刻薄的自我举手挡在我们面前,阻断了理解的可能。况且,我们的视线也很少交会,就算有,也只是那短短的一两秒钟,然后便紧张地移向他处。从前那爱意浓浓的我们,永远也无法理解或宽恕现在的自己,事实就是如此:在那段日子里,萦绕在我们家中那未加承认的情绪,是羞愧啊。
此刻,凌晨一点半到两点之间,我们俩就这样躺在床上,借着一盏台灯昏暗的光线注视着对方,我全身赤裸,她身着棉质睡衣,我们把两臂和双手贴在一起,但表情漠然,均无担当。我们周围问题重重,可一时间我俩都不敢开口。能彼此相望已经足矣。
我刚才说过,我们依然可以谈论日常事务,可是,我们生活的某一方面已经纳入了一板三眼的常规之中,而要讨论它是我们无法忍受的。常言道,非凡之事迅即就会变得司空见惯。每当夜间在公路上驾车,或者乘坐飞机冲破云层飞向阳光之际,我就会有这番思绪。我们是适应性极强的生物啊。顾名思义,可以预见的事物成为生活背景,不再占据人的注意力,让人能更好地去应付随机或始料未及的事物。
帕里每周会寄来三至四封信,一般篇幅都很长。来函热情洋溢,所用的时态也越来越集中于现在时。他常常把写信的过程视为主题,描述他所在的房间、光线和天气的变化、他情绪的起伏,以及他如何借由写信成功召唤出我的存在,仿佛我就在他的身旁。收尾时,他下笔冗烦,文字中透出离愁哀凄。涉及宗教部分的内容若不是情感如此炽烈,乍看上去就像是公式化的照本宣科:他的爱就像上帝之爱,富于耐心并包容一切,上帝是想通过帕里把我带到他的身边。来信中通常会含有一些指责的成分,要么贯穿全信隐于其中,要么就集中在宣泄痛苦的一段文字里:是我先挑起了这段恋情,因此我才应该直面应对,对他负起责任。是我在玩弄他,怂恿他奋勇向前,频频向他发出鼓励的讯息,然后却又猝然转身,对他不理不睬。我是个卖弄风骚的浪荡子,我是个风流情郎,我最擅长凌迟折磨人,我的天才就在于绝不承认自己的勾当。我似乎已不再通过窗帘或女贞树向他传送讯息了。现在我在梦中对他说话,就像《圣经》里的一位先知那样,光彩照人地出现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向他表达我的爱意,预言欢乐的时光就要来临。
我学会了如何快速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