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我一踏出房门,雨势就骤然加大了,但我没打算折回去拿帽子或雨伞。我没有理会帕里,而是怒气冲冲地大步前进,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等我走到街角、朝四下里张望的时候,他已经在我身后五十码远了。我头发湿透,右脚那只鞋里也因为在鞋底上有条很久没去在意的裂缝而渗进了雨水。我身上的愤怒气息像冷光般四下发散,没有特定的对象,显得有些孩子气。帕里当然应该为插足于我与克拉莉莎之间而受到谴责,然而我的狂怒却是针对他们两人——他给我带来苦恼,而她没能支持我去对抗它——同时也是针对所有人、所有事,特别是这场无孔不入的雨,还有我不知道要去哪里这一事实。
还有另外一件事,像一层皮肤、一层柔软的外壳包裹着我的愤怒,限制它并使之显得更为戏剧化。那是一段若有似无的记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份由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读过的材料所引发的朦胧联想,它与我当时的阅读目的毫不相干,但就像童年梦境中的一个片段持久地留在了我的脑海里。现在它和我有关了,我想,它能对我有所帮助。关键词是“窗帘”,在我的想象中,这个词是用我自己的笔迹书写的。一如睫毛上的雨珠让路灯光线在我眼中显得离析破碎,这个词也仿佛分裂散开,被记忆显示屏边缘外的联想朝四面八方拉扯。我在心里看见了一座豪宅的远景,其再现效果就像是登在旧报纸上带有污渍的黑白照,带有高高的围栏,里面也许还有军人、一名安全警卫或是哨兵。但即使那条意味深长的窗帘就挂在这座房子里,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含义。
我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幢幢活生生的豪宅别墅。它们灯火通明,高耸于装有对讲机的大门之上,我瞥见大门后面有几辆随意停放的汽车。我的情绪如此恶劣,以至于可以刻意并且乐意忘却我们自己那幢价值五十万英镑的公寓,纵情想象自己是个贫困潦倒的可怜虫,在雨中匆匆路过有钱人家的宅邸。有些人好运连连,而我却浪费了自己一生中仅有的几次机会,现在我一文不值,这里没有人会来在乎我。自从进入青春期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像这样去自欺欺人,而发现自己还能做到这一点让我颇感愉悦,几乎就好像我能在五分钟里跑完一英里似的。但紧接着,当我再一次想起“窗帘”时,脑中却没有任何联想,就连半点影子都没有了。我开始放慢脚步,心想:人脑竟是这么一件细致精密却又华而不实的东西,一旦情绪状态发生变化,其他一百万条无法察觉的神经回路就都会受到影响。
就在我听到他高喊我的名字之前,我隐隐觉察到那个折磨我的人正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