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着帮他开场:“我们是在谈那次事故吗?”
“你知道出了什么事,你就是想让我把它说出来。”
我说:“我想你最好快说,我马上就得走了。”
“都是因为控制,不是吗?”他用青春期叛逆似的目光瞟了我一眼,又垂下
在我们的公寓大楼外,一条林荫大道笔直地沿着上升的路面伸展,道路两旁栽种着新叶初萌的法国梧桐。我一踏上人行道,就看见帕里站在一百码外街角的一棵树下。看到我后,他把双手从兜里掏出来,抱拢双臂,然后又放下。他刚准备朝我走过来,然后又改变了主意,转身回到那棵树边。我慢慢地走向他,感到自己的焦虑逐渐消失。
我越靠近,帕里就退得越远,一直退到树下。他靠着树干,大拇指钩在裤兜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上,他看上去很落魄。他的个头显得比那天要矮小,一身皮包骨头,尽管还是梳着马尾辫,但已经不再像个健壮的印第安武士了。我走近他时,他不愿与我四目相视。确切地说,他只是紧张地扫过我的脸庞,就垂下了眼睛。我伸出手,心里轻松了很多。克拉莉莎说得对,他头脑古怪,却并无恶意,顶多算个讨人嫌的家伙罢了,根本不像我原先以为的那样是个威胁。现在,他带着一副可怜相,蜷缩在新生的梧桐叶下。是那场事故,还有震惊所带来的余波,扭曲了我的理解。我把一场闹剧理解成了难以言状的威胁。我们握了握手,他并没有用力。开口时,我的语气坚定,却又带着一丝仁慈。他很年轻,论年纪顶多可以做我的儿子。我说:“你最好告诉我这都是怎么回事。”
“这附近有家咖啡馆……”他朝爱德华尔路[1]的方向点了点头。
“在这儿谈就行,”我说,“我的时间不多。”
风又吹了起来,而且在微弱的阳光下仿佛刮得更猛了。我拉紧外套,束紧腰带,这时,我瞥了一眼帕里的鞋。今天他没穿运动鞋,而是穿了一双棕色软牛皮鞋,也许是手工定制的。我走过去,靠在近旁的一堵墙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帕里从树下走到我面前,盯着自己的双脚。“我更愿意进屋里谈。”他带着一丝哀求说道。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等待着。他叹了口气,头朝下看着我家楼下的大街路面,然后目光跟上一辆驶过的汽车。他抬起头,望着天空中高耸厚重的积云,又检查了下右手指甲,但就是不能看着我。当他终于开口说话时,我觉得他的视线集中在人行道的一条裂缝上。
“出事了。”他说。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于是我问:“出了什么事?”
他深吸了口气,还是没有看我。“你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愠怒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