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里拿出酒瓶,握住瓶底把它递给我。如前所述,我的手掌刚碰到瓶颈,我们就听到了那声叫喊,一个男中音,声调因为恐惧而不断抬高。它标记出整个事件开始的序幕,当然,也是尾声。在那一刻,我生命中的一章——不,应该是一整出戏——落下了帷幕。早知如此,如果再多一两秒钟时间,我倒会让自己缅怀几许。我们结婚相爱七年,膝下无嗣;克拉莉莎·梅隆也恋上了另一个男人,不过随着他两百岁诞辰的到来,他已经不会惹什么麻烦了。事实上,他还在我们激烈的交锋中帮过忙,那是我们平衡生活的一部分,是我们谈论工作的方式。我们俩住在伦敦北部一幢带有装饰派艺术风格的公寓大楼里,对生活的忧虑比普通人要少——过了一年左右手头拮据的苦日子,没来由地担心自己患了癌症,朋友们离婚的离婚、病倒的病倒,我对自己工作的不满偶尔会狂热地发作,而克拉莉莎对此则十分恼火。但不管怎样,我们自由奔放、亲密无间地生活着,存在着,没有什么能威胁到我们。
我们从野餐旁站起来,眼前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一只灰色的巨型气球,有一栋房子那么大,形状像一滴泪珠,已经降落在了田野上。气球着陆的时候,驾驶员肯定刚从乘客吊篮里跨出半个身子,腿就被一根绑在锚上的绳索缠住了。现在,由于猛刮的狂风把气球推着抬着吹向陡坡边缘,他被半拖半拽着拉过田野。吊篮里有个小男孩,十岁光景。在风突然停歇的间隙,那个男人站直身体,抓向吊篮或者男孩。接着,又是一股劲风袭来,男人仰面横过身子,在崎岖的地面上跌跌撞撞地前进,试图将他的脚插进地里抓牢受力点,或者是想抓住他身后的锚,把它固定在地里。即使他能解开缠在脚上的那条连着锚的绳子,他也不敢那样做。他需要用自己的重量将气球拖在地上,而大风也可能会把那根救命绳索从他手里夺走。
我跑过去时,听到他在朝男孩叫喊,催他赶紧从吊篮里跳出来。但是气球在田野上一路颠簸,震得男孩不停地从一边跌到另一边。他重新找回了平衡,把一条腿跨到篮子外面。气球上下晃动,撞在一道小圆丘上,男孩又朝后摔了进去,不见了身影。然后他又站了起来,朝那个男人伸出胳膊,回喊着什么——我分不清那是回答,还是因为恐惧而变得含混不清的惊叫。
我离他们只剩下一百码远了,这时情势得到了控制。风小了下来,男人站稳脚跟,俯下身把锚插进地里。他已经解开了缠在腿上的绳子。不知道是因为沾沾自喜,还是耗尽了力气,或者仅仅是大人让他那么做的——反正出于某种原因,那小男孩依然留在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