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曲变形的可怕声音呢?平静下来后那声音会让我想起爱德华·蒙克那著名的木刻画,但现在我在餐厅里惊惶奔逃,无法抑制那恐慌或兴奋时从体内发出的不安尖叫。在萨莉·克里听来,这又减损了我的浪漫可信度。晚上,当萨莉·克里在睡梦中喊叫起来时,我自己可怜的叫声使得我很郁闷地无法提供任何安慰。莫伊拉也做噩梦,“那晚苍白的莫伊拉·西利托尖叫着从床上坐起……”萨莉·克里处女作的第一行用寒意逼人的经济笔墨这样写道。《约克郡邮报》是少数几家注意到这个开篇句的报纸,但可悲的是,他们发现它“太过用力”。莫伊拉当然有一个丈夫来安慰她,在第二页的末尾,她“像个小孩子似的睡在那个年轻男人强壮的怀抱里”。在女性主义杂志《拧巴女孩》一则出人意料的评论里引用了这一句,来证明“小”字和小说的“陈腐的性别歧视”的多余。可我觉得这句话很敏锐,尤其它描述的那种安慰,正是在夜的死寂中我所渴望能提供给它的生产者的。
椅子的擦刮声让我安静下来。萨莉·克里现在要下楼,去厨房里给杯子里加满冷的黑咖啡,然后再回到桌子边。我爬上折叠沙发,在里面坐好,出于一种猿猴的思维,防止她会往里面看。今天晚上她走了过去,身形短暂地出现在敞开的门框里,手中的杯子,在碟子里咣当摇晃,显示出她的不安和可怜。我又听到她从打字机里抽出一张纸,换了一张新的。她叹息着,按下红键,把挡住眼睛的头发推开,开始以每分钟四十字的平稳而有效的速度打字,我在卧榻上伸起了懒腰,不知不觉进入了晚饭后的梦乡。
我居住在她卧室的那段短暂的时光让我熟悉了萨莉·克里的日常煎熬。我躺在她床上,她坐在桌边,以各自的方式无所事事着。我沉浸在喜悦中,时时欢庆新近的晋升,从宠物到情人。我四肢伸展地仰躺着,手交叠于脑后,架着腿,展望着再一次的晋升,从情人到丈夫。是的,我看见自己,手持昂贵的自来水笔,为我漂亮的妻子签署着雇佣和买卖合同。我将学会如何拿笔。我会成为家庭妇男,殷勤地攀上下水管去检查屋顶排水沟,悬在灯具上去重修天花板,晚上则和丈夫密友们去酒馆,结识新朋友,并为自己想一个名字,好赠予妻子。我要开始在家里穿拖鞋,在外面时甚至要穿袜子和鞋。由于基因方面的种种限制,我知道得很少,无法思考生育的可能性,但我决心去找医学权威,他会告知萨莉·克里她的命运。与此同时,她坐在空白的纸前,像尖叫着坐起来的莫伊拉·西利托般苍白,可是寂然不动,一种危机无可避免地迫近,让她站起来,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