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芦笋的人都知道,那种气味会引发小便。它被描述成爬虫般的气味,或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无机物臭气,或是一种强烈的、女人的气味……令人兴奋。显然它暗示了某种性行为,发生在某些奇异生物之间,它们也许来自遥远的地方,别的行星。这种超凡脱俗的气味是诗人的事情,我要提请他们来面对他们的责任。以上……是我的开场白,窗帘拉起,你会发现我,站在毗连厨房的一个闷热拥挤的小卫生间里,撒尿,并沉思。紧迫眼帘的三面墙被涂成亮俗的红,那是萨莉·克里在对这些事情尚有兴趣的时候搞的,一段遥远的单身乐天时光。我刚刚离席的那顿饭,在从头到尾的沉默中度过,内容包括各种罐头食物,压缩肉、土豆、芦笋,以室温呈上。是萨莉·克里打开罐头,把内容倒在纸碟子上。现在我在卫生间流连,洗洗手,爬上水槽注视镜子里自己的脸,打哈欠。难道我就该被忽略吗?
我发现萨莉·克里还在那里,像我刚才离开时一样,在餐厅里一池昏晦的光线下玩烧过的火柴。我们曾经是情人,几乎就像夫妻一样生活,并且比大多数夫妻快乐。后来她厌倦了我那一套,而我的顽固又日渐滋长她的不快。现在我们分住不同的房间。我进房间时萨莉没有抬头,我在她和我的椅子之间盘桓了一会,碟子和罐头码在我面前。也许我是有点太矮了,所以没法获得严肃对待。我的胳膊有点太长了。我伸出它们轻轻地抚摩萨莉闪亮的乌发。我感觉到头发下头皮的温度,心中一动:这样鲜活,却这样悲伤。
也许你听说过萨莉·克里。两年半前她出版了一本小长篇,那是一次突如其来的成功。小说讲述一个想生孩子的年轻女人的种种努力和痛苦的挫败。从医学角度看,她和她丈夫,还有他丈夫的兄弟,似乎都没有问题。用《泰晤士文学副刊》的话说,叙述中蕴涵着一种“隐约的深思”。另外一些严肃评论就没有这么和蔼了,但书第一年精装本就销了三万册,迄今平装本销量已达二十五万册。要是你没看过书,你也会在地铁里买的晨报上看见过它的平装本封面。一个裸女,跪着,脸埋进双手,置身在一片光秃秃的沙漠里。从那时起萨莉·克里就没有写过东西。接连几个月她每天都坐在打字机前,等待。但打字机始终沉默,除去每日将尽时那一阵突然的骚动之外。她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写出第一本书的了,她不敢写她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也不敢重复自身。她有钱有闲,还有一所舒适的房子,她在里面痛苦,烦闷,困惑和等待。
萨莉·克里把她的手放在了我抚摸她脑袋的手上,是叫我停止,还是表示温柔?她的头仍旧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