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学校并不想念我,”她说,“他们说我是反社会者。我不合群。真奇怪。我其实很喜欢与人交往。这要看各人对交往两个字所下的定义了,是不?我觉得交往的意思就是跟你聊这些事。”她摇晃着一些从前院树上掉落的栗子,嘎嘎作响。“或是谈谈这世界有多奇怪。群处是很好,但是我不认为把一群人找到一块儿却不让他们交谈就是交往,你觉得呢?一小时电视课,一小时篮球或棒球或跑步,再一个小时抄写历史或是绘画,然后又上体育课,可是你知道吗,我们从来不发问,起码多数学生不发问;他们干脆把答案放映给你看,我们就坐在那儿再听上四个小时电影老师的讲课。我觉得这根本不是交往。这是一大堆漏勺,然后把大量的水从勺口倒入,从底部流出,而他们告诉我们这是酒,可它明明不是酒。一天下来,他们把我们弄得精疲力竭,只能上床睡觉,或是去游乐园欺负别人,拿着大网球到砸窗区砸碎玻璃,到砸车区砸烂汽车;或者开车上街狂飙,试试看能够开得多贴近灯柱,逞强好勇。我想我就跟他们说的一样,没错。我没有一个朋友。这应该证明我是不正常的。可是我认识的人个
“我们谈谈别的吧。你有没有闻过枯叶的气味?像不像肉桂?来。闻闻看。”
“啊,没错,是有点儿像肉桂。”
她用她那双清澈的深色眸子望着他。“你总是好像很吃惊。”
“只是因为我一直没时间……”
“你有没有去看看我跟你说的那块拉长的广告牌?”
张白纸上,用大头针钉在他家屋门上。克拉莉丝天天陪他走到街角。一天下雨,次日晴空万里,过一天刮起强风,再一天云淡风轻,隔日却像夏季的火炉,到了傍晚克拉莉丝的脸蛋整个儿晒得红通通。
“为什么,”有次在地铁入口,他说,“我觉得认识你好多年了?”
“因为我喜欢你,”她说,“而且我对你无所求。也因为我们彼此了解。”
“你让我觉得自己很老,很像个父亲。”
“这你倒要解释一下,”她说,“既然你这么爱孩子,为什么没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儿?”
“有吧。有。”他不由得笑了。
“你的笑声比以前好听。”
“是吗?”
“轻松多了。”
他感到自在又舒服。“你为什么没上学?我天天见你到处闲逛。”
“我不知道。”
“你说笑!”
“我的意思是……”他打住自己,摇摇头,“呃,我太太。她……她从来不想要孩子。”
女孩不再笑了。“对不起。我真的以为你是拿我寻开心。我真蠢。”
“不,不,”他说,“这个问题问得好,已经好久没人关心去问了。问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