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那些夜晚,在喀山的那间小房子里谈的话他现在很少去回想了,即便是回想起来,他也漠不关心。在他看来,马季亚罗夫现在也不那么出色,不那么聪明了。现在,马季亚罗夫的命运也不再使他惴揣不安了,他也不再那么经常不断地回想卡里莫夫惧怕马季亚罗夫,或马季亚罗夫惧怕卡里莫夫了。
他无意中感觉到,正在发生的一切都变得自然而然、合情合理了。斯
于从早到晚在“内部”食堂里转悠,吃现成饭。实际上,他们的工作当然不止于此。
斯特拉姆的实验室里安装的机器设备在他看来已不那么完善。他想,一年之后它会像斯蒂芬孙的火车头那样博得人们的微笑。
斯特拉姆生活中所发生的一切,看来都很自然,同时又显得极为反常。实际上,斯特拉姆的工作的确意义重大,富有兴趣,为什么不该得到夸奖呢?兰德斯曼是一个有才华的学者,他为什么不能在研究所工作呢?安娜。纳乌莫夫娜是个不可替代的人,为什么要让她闲待在嘻山呢?
与此同时,斯特拉姆心里明白,假如没有斯大林打来的电话,932
研究所里谁也不会夸奖斯特拉姆的卓越劳劫,恐怕兰德斯曼还带着他的满腹才华无所事事地在外面闲逛呢。
然而斯大林打电话来并不是偶然的,既不是出自古怪的愿望,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因为斯大林代表着整个国家,而国家是不会心血来潮、随心所欲的。
斯特拉姆以为,组织工作会占去他的全部时间,他不得不接待新的科研人员,制定各种计划,分配订购机器设备,参加各种会议。然而,汽车轮子跑得快,会议时间不长,开会时谁也不迟到,他的意见顺利得到采纳,最宝贵的上午工作时间斯特拉姆常常在实验室里度过。在这段极为重要的工作时间里他是空闲的。谁也不来打扰他。他可以安心思考他所关心的问题。他的科学真正成了他的科学。这完全不像果戈理的小说《肖像》中的画家所遭遇的情形。
谁也没有企图破坏他的学术兴趣,而这一点却是他最为担心的。“我现在的确是空闲的。”他吃惊地想道。
他不知为什么想起工程师阿尔捷列夫在喀山发的那些议论,阿尔捷列夫当时谈到军事工厂的原料、能源和机床有保障,谈到那里没有拖拉作风。
“当然了,”斯特拉姆心想,“那种所谓的‘飞毯’作风,那些没有官僚主义的地方,恰恰表现出官僚主义。那些为国家主要目标服务的事业正在以特别快车的速度发展着,官僚主义的力量具有相互对立的两个方面,它能够阻止任何运动,但它也能在无形中加速这种运动,甚至使它脱离地球引力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