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人们从扎沃尔日耶镇看见,各种颜色的信号弹照亮了斯大林格勒上空。德军部队被迫投降了。
于是人们当夜便从扎沃尔日耶镇出发,步行前往斯大林格勒。一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说留守在斯大林格勒的居民近日来遭受了残酷的饥饿,闻讯赶来的军官们、士兵们、伏尔加河区舰队的水兵们都随身带着面包和罐头。有些人还带着伏特加酒和手风琴。
可是说来奇怪,这些于当夜首批赶到斯大林格勒的没有带武器的士兵,在向城市的捍卫者分发面包时,在拥抱和亲吻他们时,却显得很悲伤,既
举行安魂祈祷。音乐中蕴含着一种独特的力量。也许,对人民来说,对元首策划的未来的大会战来说,编造神话比挽救那些饥寒交迫的将士们的生命更重要。也许,你在阅读条令、安排作战日程、察看作战地图时,无法理解元首的逻辑。
也许,在希特勒迫使第6集团军蒙受的苦难命运的灵光之中,保卢斯和他的将士们已形成新的生活方式,他们正在以新的方式参与未来德国的生活。
在这里,铅笔、对数尺和计算机都无济于事。在这里起决定作用的是那位古怪的少将军需官,他的计算方法与众不同,他有自己的储备物资。
亚当斯,讨人喜欢的忠实的亚当斯,然而精神高贵的人却往往不可避免地具有多疑的毛病。统治世界的是那些目光短浅、但却具有毫不动摇的自信心的人。精神高贵的人既统治不了国家,也做不出伟大决定。
“他们来了!”亚当斯喊道。他命令里特尔:“快收起来。”里特尔把敞开的皮箱拖到一旁,整了整军装。
匆匆装进皮箱的元帅的一双袜子后跟上有几个破洞,里特尔心里大为不安。他不是担心丧失了理智、提心吊胆的保卢斯会穿这双破袜子,而是担心俄国人挑剔的眼睛发现这些破洞。
亚当斯站在那里,两手放在椅背上,扭过脸去不再看即将打开的房门。他用关切而爱慕的目光望着保卢斯,他以为,元帅的副官就应该保持这样的姿势。
保卢斯稍稍离开桌子,紧绷着嘴唇。此时,元首希望他演戏,他已做好了演戏的准备。
眼看门就要打开了。生活在地面上的人马上就会看见这黑暗的地下室里的房间。痛苦和悲伤消失了,余下的只是恐惧,他害怕前来开门的不是那些也准备表演这个庄严场面的苏军指挥部的代表,而是那些习惯于勾自动枪扳机的剽焊的苏军士兵。前途渺茫,他感到惴惴不安。这出戏眼看要收场了D他即将开始过人的生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在什么地方度过,是在西伯利亚,在莫斯科的监狱里,还是在集中营的草棚里?……
四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