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声沉寂下来。干燥、灼热的烟云慢慢消散,混合在草原上寒冷潮湿的晨雾里。
这时,天空立刻充满另一种响声,一架架苏军飞机向西飞去,在辽阔的天空发出刺耳的鸣鸣声。机群的嗡嗡声、吼叫声,使得像多层楼房一般高的阴云密布的天空变得很低,仿佛伸手可以触摸到似的。装甲强击机和歼击机在低悬的云下飞行,看不见的轰炸机在云中和云上发出低沉的吼叫。
德国人曾出现在布列斯特上空。这里是俄罗斯的天空,伏尔加河沿岸草原的天空。
诺维科夫没有去想这些,没有去回忆和比较。他此刻的感受比回忆、比较和思考更重要。
开始静下来,那些等待寂静以便发出冲锋信号的人们,那些准备根据信号冲向罗马尼亚集团军阵地的人们,突然沉浸在寂静之中,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里正等着我的情报呢,我去一趟,你最好在这里烧一壶开水吧。”他们在电话里向首长报告:“是,把机关枪推上去。”放下话筒,他们又说:“把机枪推到哪儿去,毫无道理,那个可爰的小伙子会被打死的。”
诺维科夫向自己的坦克走去。他的脸变得阴郁而严厉,仿佛吸收了11月的黎明时分潮湿的黑暗。坦克开动时,格特马诺夫用理解的目光打量他一眼,说道:“知道吧,彼得。帕夫洛维奇,我正是想在今天告诉你:要知道,我佩服你,相信你。”
①俄罗斯人把战死比喻为和死神成婚。
十
无边的沉寂笼罩着大地,仿佛世界上没有草原、没有雾霭,也没有伏尔加河,惟有浓重的沉寂占据着这块地方。乌云密布的天空迅速划过一道摇曳的亮光,接着灰蒙蒙的晨雾就变成了深红色,忽然间,雷鸣般的轰隆声响彻了天空和大地……
在这犹如沉默混浊的太
近处和远方的炮声交织一起,隆隆的回声将此起彼伏的炮声连成一片,充满了整个战斗空间。
土屋在颤抖,一块块泥土从墙上震落下来,无声地坠落在地板上。草原上,乡村房舍的门忽而自动打幵,忽而自动关闭,湖面上新结的冰层出现道道裂纹。
狐狸摇摆着长满光滑柔软细毛的尾巴仓皇逃窜,兔子没有躲避它,反而跟着它跑去。白天和夜间的猛禽大概是第一次联合行动,扇动沉重的翅膀腾空而起……几只黄鼠狼半睡不醒地窜出洞来,如同从着火的木舍里跑出来的睡眼惺忪、蓬头散发的大叔。
大概,发射阵地上早晨潮湿的空气也由于接触数千门发热的火炮而升高了温度。
在前沿阵地观察所里,可以清楚看见苏军炮弹猛烈的爆炸,一股股黑烟和黄烟冲天而起,土块和龌龊的雪团漫天飞舞,炮弹爆炸的乳白色亮光闪烁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