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维科夫觉得,他正走在自己的兄弟、侄子和邻居家的儿子们中间,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妇女、姑娘、老太婆望着他。
在战争年代,母亲们都反对让儿子去送死。但在战场上却时常遇见暗中同情母亲的人。这些人常说:“坐下,坐下,你到哪儿去,你听,战斗打得多激烈。他们那
涅乌多布诺夫披着大衣来到台阶上。
“托尔布欣中将刚才打来电话,问军长是否到了观察所。”
诺维科夫点点头,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说:
“出发,哈里托诺夫。”
道路出了乌卢斯村,撇开村头最后一座房舍便急转弯,接着又一个急转弯,在皑皑白雪和干枯的杂草中一直向西延伸。
马诺夫很快就走进来。
“喝点茶吧?”诺维科夫问道。
格特马诺夫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
“该出发了,彼得。帕夫洛维奇,别再喝茶了。该去打德国鬼子啦。”
“嗬,是好样的。”韦尔什科夫心想。
他们经过一片凹地,第一旅的坦克集结在这里。
诺维科夫突然对司机说了一声“停下”,然后跳下汽车,向矇昽曙色中黑魆魆的战车走去。
他从容不迫地走着,注视着官兵们的脸,没有同任何人搭话。726
此刻他记起不久前在乡村广场上见到的那些没有理发的新兵。的确,都是些孩子,然而世界上的一切都在召唤他们,总参谋部制定的作战计划、方面军司令员的命令、他本人在一小时后即将下达的命令、政工人员的谈话、报纸上刊登的文章和作家们的诗歌都在动员他们奔向战场。打仗去!打仗去!而在阴暗的西方,人们正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向他们开火,砍杀他们,用坦克履带碾压他们。
“死神的婚礼?等待着他们!”是的,等待着他们,没有甜葡萄酒,没有手风琴。只要诺维科夫一声令下,十九岁的小伙子们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勇敢地去亲吻死神。
诺维科夫走进司令部占用的那半间房子,同捏乌多布诺夫谈了谈通讯联络和传达命令的问题,然后看了一会儿地图。
这充满着虚假寂静的黎明时的黑暗使诺维科夫想起在顿巴斯度过的童年。那时的情景也和现在一样,好像一切都在沉睡,过了几分钟,空中便充满汽笛声,人们向矿井和工厂的大门走去。但幼小的诺维科夫在鸣笛之前就醒了,他知道,有几百只手正在黑暗中摸包脚布和靴子,女人们赤着脚踏在地板上,餐具和铁炉发出哗哗声响。
“韦尔什科夫,”诺维科夫说把我的坦克开到观察所跟前去,我今天要用。”
“是。”韦尔什科夫说,“我把需用的东西统统装进去,您的和政委的。”
“别忘了带可可。”格特马诺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