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子肃反人员床铺直空到天明。
五
在战前,克雷莫夫有次夜间路过卢布扬卡大街。他望着这座彻夜不眠大楼,猜测人们在灯火通明窗户后面做些什。在这座内部监狱里,被捕人往往要关押八个月、年或年半,需要进行侦查和审讯。然后被捕者亲属开始收到从劳改营寄来信,于是出现科米、萨列哈德、诺利尔斯克、马加丹、沃尔库塔、科雷马、库兹涅茨克、克拉斯诺雅尔斯克、卡拉日达、纳加耶沃海湾类地名……
然而,成千上万人旦进这座内部监狱,便永远消失。检察机关通知亲属,说这些人被判处十年徒刑,剥夺通信权利,但劳改营里却没有这批囚犯。看来十年徒刑、剥夺通信权利便意味着枪毙。
囚犯从劳改营写信说,感觉良好,生活很温暖,如果可能话,请寄点葱头和大蒜。有人向亲属解释说,要葱头和大蒜是为预防坏血病。对于在刑讯牢狱里度过那段时光,从来无人在信中提到过。
5年在施吕瑟尔堡服刑。
菲格纳(1852—1942),俄国g,m运动女活动家,“民意党”执行委员会委员,1884年被判处终身苦役。导内务人民委员部、贝利亚领导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工作。他有时呆在中央机关,有时领导庞大劳改营建设。
克雷莫夫对自己交谈对象显然估计不足。博戈列耶夫原来是位艺术理论家,博物馆基金会专家,喜欢写诗,只是从未发表过,因为他诗作不合时代要求。
博戈列耶夫又低声说:
“您要知道,现在切切都消失,变成只温顺家兔。”
1937年夏天夜晚,走在卢布扬卡大街和
多古怪,多可怕,世界上切都不存在,除强渡布格河、第聂伯河,除皮里亚京包围战和奥夫鲁奇沼泽地,除马马耶夫岗、“6/1”号楼,除政治告密、弹药匮缺、负伤政治指导员,除夜间进攻、战斗和行军中政治工作、基点试射、坦克奔袭,除地雷、总司令部和重机枪,无所有……
与此同时,就在同个世界上,除夜间审讯、起床号、点名、押解着上厕所,除如数发给烟卷、搜查、对质,除侦查员、特别会议决议,同样无所有。
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可他为什觉得,同室囚犯,这些失去自由人在内部监狱里坐牢是合情合理、不可避免?为什他克雷莫夫坐在囚室里这张床上就觉得古怪、荒唐、不可思议呢?
克雷莫夫极想谈谈自己情况。他终于忍耐不住,说道:“妻子抛弃。用不着等待谁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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