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斯抓起伊凡尼科夫的纸片。
“为何您要同这些人打交道?这场该死的战争把一切都搞乱套了,把什么都混杂在一起了。唉,但愿我能把这团乱麻理出个头绪就好啦。”
没有一团乱麻,利斯先生。一切都很清楚,一切都很简单。我们不是靠同伊孔尼科夫和切尔涅佐夫结成联盟来打败你们。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既收拾你们,也收拾他们。
莫斯托夫斯科伊发现:利斯把所有卑鄙龌龊的东西拉到一起,可凡是垃圾照样散发臭气,所有破布烂木、碎砖乱瓦全都是一路货。不该在垃圾堆中,而应当在建设者的意图及其思想中去寻觅不同和相同的本质。
他感到义愤填膺,这一仇恨不仅针对利斯和希特勒,而且也针对那个目光无神、向他询问对马克思批评意见的英国军官,针对说卑鄙下流话的独眼龙孟什维克,针对萎靡不振、却原来是警察局密探的传教士。哪儿还能找到这帮相信社会主义共和国和法西斯帝国之间至少存在相同之处的白痴!只有利斯,这个盖世太保
着g,m真理的种子?有着自由的黄色炸药!
要想摆脱利斯,摆脱他那双光滑的纠缠不休的手,只需要不再仇视切尔捏佐夫,不再蔑视痴呆的伊孔尼科夫!但是不,不行,还得更多!需要放弃他一生所赖以生存的东西,需要谴责他为之捍卫和认为正确的东西。
但是不,不行,还得更多!不但得谴责,而且得全身心地,以自①勒姆(1887—1934),法西斯德国的帝国大臣、突击队参谋长,被希特勒枪决。
己全部g,m热情憎恨劳改营,憎恨卢布扬卡监牢,憎恨血债累累的叶若夫、亚科夫、贝利亚!但这还不够——还得憎恨斯大林,憎恨他的专制!
但是不,不行,还得更多!还得谴责列宁!如临深渊啊!
这就是利斯的胜利,不是在战场上进行的那场战争的胜利,而是一个秘密警察此刻向他发动的这场没有枪声、毒如蛇蝎的战争的胜利。
看来,他快要精神崩溃了。蓦地,他松快地喘了口气。瞬息间使他胆战心惊、失去理智的想法化为灰尘,显得可笑而可悲。走火入魔持续了几秒钟。但是,他难道当真可以去怀疑伟大事业的正义性吗,哪怕只一秒钟,哪怕只十分之一秒钟?
利斯望了他一眼,抿抿嘴唇,接着说:
“人们今天恐惧地望着我们,但难道看你们的眼神是满怀希望和爱的吗?请您相信,恐惧地望着我们的人,也在恐惧地望着你们。”
现在米哈伊尔。西多罗维奇已经没什么可害怕的。此刻,他知道了自己的怀疑应付出的代价。这些怀疑不是他早先所想的那样,要把他引人泥潭,而是要把他推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