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附近有个不属于谁的老果园,果园里长着一些不结果的老苹果树,一头老山羊在那儿吃草,涂上记号的母鸡在里面觅食,不出声的蚂蚁在草茎上忙碌。乌鸦、麻雀这些城市居民在果园里叽叽喳喳,显得镇定自若。达维德叫不出名的田野上的小鸟也飞临此地,那怯生生的样子就像腼腆的农村姑娘。
他听到了许多新词:格列奇克(瓦罐)季克特(三合板)……卡柳扎(水洼)……黑亚热卡(酸奶)……里亚斯克(长袍)……普扎洛(鞭杆)……利亚达切(顶盖)……科舍尼亚(小猫)……他在这些词里发现了他熟悉的俄罗斯语言的痕迹和反映。他听到了犹太语,并且在妈妈和外婆当着他的面说起犹太语时,感到大吃一惊。他从没有听到母亲用他听不懂的语言说过话。
外婆带达维德到自己的外甥女、胖胖的列韦卡。布赫曼家里做客。令达维德吃惊的是屋子里有那么多的手工编织的白色窗帘。穿着军便服、足登靴子的会计戈斯班卡。爱德华。伊萨科维奇。布赫曼走进房间。
“海姆,”列韦卡说,“这就是我们的莫斯科客人、拉?的儿子。”并且立
去找这个研究所,它在哪儿?要知道这完全是不可思议的,忘了这头不幸的小猫吧。”妈妈说,望着他那央求的目光,“你以后怎么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啊?不能这么脆弱。”
母亲想把他送到儿童夏令营,他哭着央求她,绝望地举起两手轻轻一拍,叫道;“我答应你去姥姥家,只是别让我上夏令营!”
母亲送他上乌克兰的姥姥家,一路上他几乎什么也不吃,他好像羞于吃煮熟的鸡蛋或是从油渍斑斑的纸上取肉饼。
母亲在姥姥家陪达维德住了五天,打算回去上班。他同她告别时没有掉泪,只是那么紧紧地用手搂住她的脖子,使得妈妈说:“你要把我憋死啊,小傻瓜。这里的草莓多便宜啊,过两个月我来接你。”
萝扎外婆家附近有个从城里开往制革厂的公共汽车站。乌克兰语把汽车站叫做停车处。
已经去世的外祖父曾是个崩得分子,一个著名人物,在巴黎居住过。姥姥为此很受人尊敬,但因此也经常失去工作。
从打开着的窗户那边传来收音机的声音:“注意,注意,基辅广播电台开始播音……”
白天街道上空荡荡的,每当制革厂技校的男女学生们从街上走过时,它才显得活跃起来。他们穿过街道互相喊着:“别拉,你考及格了吗?雅什卡,快走,去复习马克思主义!”
晚饭前,制革厂工人们、售货员们和城里无线电中心的电工索罗卡纷纷回家。姥姥在一家门诊部的工会基层委员会工作。
姥姥不在时达维德并不感到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