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就在于这里无人打扰。”别列兹金说。
他用信任的口吻低声说着,的确忘记了他是首长。之所以忘记了这一点,是因为他习惯于当部属,而不习惯于当首长。
“你们知道什么叫上级首长吗?你为什么不进攻?为什么不占领高地?为什么有伤亡?为什么没有伤亡?你为什么不去报告?你为什么睡觉?为
一分钟,然后请他同他们共进早餐。他们愉快地望着团长津津有味地嚼着酸白菜。
别列兹金常常把斯大林格勒会战同去年的战役相比。他去年参加过不少战役。他明白,他之所以能够经受住这样的紧张,仅仅是因为他自身的冷静。在那些似乎人们只能感觉到绝望、恐惧和疲倦的日子里,在那种艰难困苦的时刻,红军战士可以喝汤,可以修鞋,可以谈论老婆,谈论拙劣的和优秀的长官,可以制作汤匙。他看见,那些不具备坚定的思想信念的人好久也没有经受住战争的考验,不管他们在战斗中如何不顾一切,如何狂妄。在别列兹金看来,怯战、贪生怕死是一种暂时的心理状态,像一个人患了感冒一样,可以治愈。
什么叫勇敢或胆怯呢,他心里一直不大清楚。战争爆发不久,有一次上级首长责骂他贪生怕死,因为他自作主张,把他的团从德寇炮火下撤了下来。在斯大林格勒会战前不久,为了使他们不致于白白挨德寇流氓迫击炮手的射击,他命令一位营长把部队撤往高地背后的斜坡。师长曾为这件事指责他:“这是怎么回事!别列兹金同志,我听说您是一位勇敢沉着的人。”
别列兹金一言不发,叹了一口气,大概那些说他好话的人把他看错了。
波丘法罗夫一头鲜红的头发,生一双炯炯有神的蔚蓝色眼睛,他好容易才克制住忽然哈哈大笑、忽然怒气冲冲的习惯。莫夫绍维奇是个瘦子,一张长脸上布满雀斑,乌黑的头发上带有些许白发。他用嘶哑的嗓子回答了别列兹金的问题,然后掏出一个小本子,开始画他提出的在受敌坦克威胁的地段布雷的新方案。
“撕下这张草图给我留作纪念吧。”别列兹金说着在桌上俯下身来,低声说,“师长叫我去了一趟。根据集团军侦察处的情报,德国人正在从城区抽调部队,集中力量对付我们。坦克很多。明白吗?”
近处传来爆炸声,地下室的墙壁颤抖了一下,别列兹金仔细听了听,然后微微一笑。
“你们这里很安静。在我那条峡谷里,肯定有两三个从集团军司令部来的人呆在那里。各种工作组往来不断。”
这时,又爆炸一枚炸弹,建筑物摇撼了几下,一块块泥皮从天花板上掉下来。
“这里的确安静,谁也不来打扰。”波丘法罗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