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莫夫又无数次地感到孤独的痛苦。叶尼飯拋弃了他……他又伤心地想到,叶尼娅的出走表达了他的生活的结束:他留下来,但他却不存在了。她走了,拋弃了他。
他又想到,有许多可怕的、残酷无情的事情应该对自己说说……用不着胆怯,不必用手套捂着脸……
音乐仿佛激发了他对时间的理解。
时间是一种透明的媒介,人们在时
他的营是几天前从马德堡乘飞机空投到这里的。克雷莫夫脑海里闪过儿童教科书里的一幅图画:两匹臀部肥大的比秋格马,被几个戴尖顶帽子的赛马人驱赶着,试图拉开两个吸在一起的半球。这幅画在儿童时代曾使他感到苦闷。此时这种苦闷之感又触动了他的心。
“这很好,”别利斯基说,“这就是说,后备队已经到了。”
“是啊,当然很好,”瓦维洛夫赞同道,“师司令部可以发起反冲锋。”
就在这时,克雷莫夫听见罗季姆采夫低沉的声音,花儿开,花儿落,养殖场里生酱果。”
看来,克雷莫夫的精力在这场夜战中消耗殆尽了。只要扭一下头就能看见罗季姆采夫,但克雷莫夫却没有扭头。他心里空落落的,他心想,大概,一口被抽干了水的枯井就是这样,感觉自己空空荡荡。他又昏昏欲睡了,那些低语声、枪声和爆炸声汇成一片单调的嗡嗡声。
但就在这时,一种新的感觉进入克雷莫夫的脑海。他恍惚看见自己躺在一间关着护窗板的房子里,两眼注视着晨曦投射在壁纸上的光点。光点一直爬到壁间镜的边缘,旋即化成一道彩虹。小男孩的心颤抖起来,一个两鬓斑白、腰带上挂着沉甸甸手枪的男人睁开眼睛,四下里望了望。
只见一个身穿破旧军便服、船形帽上佩戴着草绿色军需徽章的音乐家,站在管道中央,微微垂着头,在拉小提琴。
瓦维洛夫看见克雷莫夫睡醒了,便向他俯下身来,说:“这是我们的理发师鲁宾奇克,是个大专家呢!”
时而有人用粗鲁的玩笑无礼地打断他的演奏,时而有人用压倒琴声的粗嗓门说道:“请允许向您报告。”接着便向参谋长报告,同时传来汤匙敲打铁制杯子的声音,有人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噢呵一呵一呵……”接着开始把干草拍松一些。
理发师留心观察他的演奏是否妨碍指挥员们工作或休息,他随时准备中断演奏。此时,克雷莫夫记起扬。库贝利克?,可是满头白发、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库贝利克为什么向后退了退,朝司令部的理发师鞠一躬呢?小提琴演奏着一支简单的乐曲,琴声如怨如诉,宛如潺潺流水;为什么它在此刻产生了比巴赫和莫扎特更大的魅力,表达了深邃博大的人的心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