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购物中心死而又死。墨西哥海滩上的旅馆曾经活过,至少有一季的生命……
停车场的另一头,阳光下的煤渣砖,廉价而没有灵魂,在等待。
他发现他们蹲在一段灰色墙壁投下的狭窄阴影之中。三个人。还没看见他们,他就闻到了咖啡的香味,被明火熏黑的珐琅壶不怎么稳当地架在小型便携炉上。他当然应该闻到,因为他们在等他。否则他只能见到一片空荡荡的废墟,而他将死得非常安静,几乎像是自然死亡。
两男一女。得州皮靴,皲裂,满是灰尘,衣服的帆布亮晶晶地有一层油脂,说不定已经能防水了。男人留着大胡子,常年不剪的头发被阳光漂白,用生牛皮扎成顶髻;女人的头发从中间分开,向后梳得紧紧的,露出一张皱纹横生的风蚀脸孔。古老的宝马摩托车靠在墙边,铬镀层成片剥落,油漆擦痕累累,用喷漆涂成茶色与灰色的沙漠伪装。
他松开左轮,枪身绕着他的食指转动,枪口指
鸡巴?”康洛伊转身面对他,笑容冰冷而诚恳。
特纳从座椅后掏出风雪衣,取出手枪和那盒子弹。他把风雪衣塞回原处,康洛伊说:“你拿着吧。这儿到晚上能冻死人。”
特纳去开舱盖,康洛伊发动引擎。气垫车升起了几厘米,特纳打开舱盖,爬了出去,气垫车微微摇摆。白炽的太阳和空气仿佛滚烫的天鹅绒。他从蓝色工装衬衫的口袋里取出墨西哥太阳镜戴上。他穿白色帆船鞋和一条热带战斗裤。高爆子弹塞进战斗裤大腿上的一个口袋。他右手拿枪,左臂夹着风雪衣。“去那个长形小屋,”康洛伊在轰鸣声中说,“他们在等你。”
他跳进熔炉般炽热的沙漠正午,康洛伊启动福克气垫车,慢慢返回公寓。他目送气垫车加速向东而去,蒸腾热气扭曲了它越来越小的身影。
气垫车离开后,顿时万籁俱寂,毫无动静。他转身面对废弃的建筑物。有个岩灰色的小东西从两块石头之间飞速穿过。
参差不齐的墙壁离公路有八十米左右。这块地方曾经是个停车场。
向前走了五步,他停下脚步。他听见了大海的声音,波涛拍岸,浪花破碎,犹如轻柔的声声爆炸。手里的枪太大也太真实,太阳晒热了金属枪身。
没有大海,没有大海,他告诉自己,你不可能听见。他继续向前走,多年前的窗户玻璃残渣与酒瓶的棕色和绿色碎片混在一起,鞋底有点打滑。锈迹斑斑的圆盘曾经是瓶盖,碾平的四方形曾经是铝合金罐。昆虫从干枯的灌木丛嗡嗡飞起。
完了。结束了。这个地方。不存在时间。
他再次停下,身体向前绷紧,像是在寻找力量,帮他为在前方升起的那东西命名。一个空洞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