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篇篇排好,坐在草莓园旁边搭出来的小棚子里看。陈佳过来,说你这人真没劲,别这么认真嘛,太认真就不好玩了。她继续看,陈佳就不理她,回到园子里去了。
丁老师带团团玩。团团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躲在陈佳的裙子后面笑。那时他才两岁多,不会说完整的句子,是一个羞涩的小男孩。第二天上班,陈佳一到办公室就哈哈大笑,说团团说,丁老师长得像爸爸送给他的玩具,装在小吊车里控制方向盘的塑料小人,戴黄帽子。还没说完,又笑到不行,让她也忍不住,上去拍她的手。好啦好啦,陈佳停下来,所以,团团给那个小人取名叫丁丁。过了一阵子,他们到陈佳家玩,团团走过来,在丁老师面前摊开手掌:丁丁坏了。一看,是那个小人断了一条腿。
小孩真是无厘头。不过丁老师确实长得滑稽。眉毛像两个漆黑的方块,圆脸,大鼻子。第一次和他相亲,她也被吓了一跳,很少看到谁面目这么清晰。但是丁老师人好,对她也好,做的红烧肉和鱼香茄子非常好吃,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好像他们上辈子是兄妹。是兄妹也好啊,有时候她想,看周围那么多夫妻,从本质上说,有多少是真正的情人。有意识或者无意识,全都是父女,母子,某种管辖与被管辖的关系。丁老师关心她,不约束她,也不会强求一定要回报给他爱,像一种隐蔽的要挟。她觉得,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是安全的,温和,但不会太受牵制。
她结婚,最高兴的是她妈妈,说太好了,看到你终于安定下来,妈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实现了。如果你能在这两年给我生个外孙,那就是完美无缺。那个夏天以后,她发现妈妈开朗很多,在路上遇见熟人,也愿意停下来多聊几句。她记得以前,妈妈是一个一回家就要把门关得死死的,决不让邻居听见他们在说什么的人。
那个时候陈佳还没有离婚,和她共用一张办公桌,坐她对面,中间隔着显示器,她的仙人球,茶杯和团团的照片。去年年中从报社辞职,也离了婚,去一家新杂志做副主编。陈佳看得开,跟团团爸爸还是有往来,每个周末交接孩子,有时候一起带团团去看电影。她和丁老师也经常陪团团玩,现在团团长成了一个耀武扬威,会拿着水枪朝她飙水的小孩。
团团是半年前知道爸爸妈妈分开的。她问过陈佳,孩子这么小为什么要告诉他。陈佳反问她,不然呢。可能也对。陈佳是那种更接近自然的物种,遇到事情不会像她思前想后。团团长得好像也很健康,只是保护妈妈的意识过于强烈,有一次她叫陈佳小名,团团拿着水枪冲到她面前,像抓到坏蛋一样大喊一声:不许叫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