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夫分好了牌,宣布:“红桃主牌。”可是接着就把牌掺和到一起,说:“咱们像兔子一样坐在这儿玩起牌了。不行,不能这样!”
他心事重重地坐着。他的脸显得很可怕,脸上呈现出剧烈的仇恨与痛苦表情。
古洛夫就像在预测自己的命运似的,也若有所思地说:
“是啊,这样过上一天,准会心力衰竭死去。”
过了一阵子,他大笑起来,说:
人,还要给德国人一点颜色看看呢。”
七
第六十二集团军司令部有一整天跟各部失去联系。许多部队的无线电接收机被炸毁;到处有电话线被炸断。
在伏尔加岸边轻轻颤动的土地猛烈震动起来的时候,人们望着流动的、碎波粼粼的河水,有时会觉得伏尔加河是不动的。这时候几百门苏联重炮在伏尔加右岸轰击。马马耶夫冈南坡的德军驻地四周飞起一团团泥土。
一团团旋转飞舞的灰土,经过重力编织的奇妙、无形的筛子,进行了筛选,沉重的土块和泥团落到地上,轻的灰尘飞向天空。被震得耳聋和眼睛发红的红军士兵每天都有好几次跟德军坦克和步兵相遇。
“在师里上厕所是一件极其困难的、可怕的事。有人告诉我,柳德尼科夫的参谋长一下子跑进掩蔽厕所,喊:‘乌拉,同志们,我……’他一看,他爱上的那位女医生正蹲在里面呢。”
天黑下来,德寇的空袭也停止了。一个被大炮轰鸣声和机枪嗒嗒声吓坏了的人,如果在夜间来到斯大林格勒河岸上,也许会以为,这是不怀好意的命运之神在决战时刻把他带到斯大林格勒来了,然而对于久经战阵的人来说,这时候正好刮刮胡子,洗洗衣服,写写信,参战的钳工、旋工、电焊工、钟表匠则修修打火机,修修闹钟,还用炮弹壳做油灯,从军大衣上撕下布条子做灯芯。
一闪一闪的爆炸的火光照耀着河岸的斜坡、城里的断垣残壁、一个个油桶、一座座工厂的烟囱,在这种短暂的闪光里,河岸与城市显得又阴郁又悲切。
在黑暗
司令部和军队失去了联系,就觉得这一天长得叫人受不了。
为了打发这一天,崔可夫、克雷洛夫和古洛夫什么办法都想过:摆出要做事的样子,写信,争论敌军可能推进到什么地方,开玩笑,喝酒,有小菜也喝,没有小菜也喝,沉默,倾听炸弹爆炸声。铁旋风在掩蔽所周围呼啸,把一切敢于在地面上露头的活物扫倒。司令部瘫痪了。
“咱们来捉傻瓜吧。”崔可夫说着,把装满香烟头的老大的烟灰缸推到桌子角上。
就连参谋长克雷洛夫也沉不住气了。他用手指头敲着桌面,说:
“情况没有更糟的啦,像这样待下去,可别叫人家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