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穿过沙滩向树林跑去。林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橡树,直径超过八英尺,立在齐膝的热带蕨类植物中。她躲在树后,看到一群孩子正沿沙滩散步,时不时冲进浪里,激起一片水雾
1956
爸爸离开后的几周,听到乌鸦叫,基娅就会抬头看。或许它们看见了爸爸一瘸一拐穿过树林。风中任何奇怪的声音都会让她支起耳朵听有没有人过来。任何人。即使和学校管逃学的老师来一场大逃亡也好。
大部分时候,她在找寻那个捕鱼男孩。过去几年里,她远远见过他几次,但七岁之后再也没和他说过话。七岁那年,他带她穿过湿地回家。他是她在这世上除了老跳和几个女收银员外唯一认识的人。无论经过哪个水道,她都会找他。
一天早上,基娅驶进一个长满大米草的河口,看见泰特的船停在芦苇荡中。他戴着不一样的棒球帽,比以前高了,但就算在五十码外,她还是认出了那头金色鬈发。她让马达空转,悄声躲进长草丛里,向外窥视。她动了动嘴唇,想过去打招呼,也许可以问他有没有捕到鱼。这好像是爸爸和其他人在湿地碰面时说的话:“上钩了吗?有没有贪吃鬼?”
但她只是看着,没有动。她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拉力将她拉向他,但同时也有一股强大的推力在阻挠,结果,她被死死地摁在了原地。最终,她开着船朝家驶去,心脏抵着肋骨怦怦直跳。
每次看到他都一样:像观察苍鹭那样观察他。
她依旧收集羽毛和贝壳,但把它们散乱地放在砖木台阶上,还沾着盐和沙子。她每天磨磨蹭蹭地洗着堆在水槽里的碗。工装裤就不洗了,反正很快又会沾满泥点。很久以前她就开始穿走了的哥哥姐姐们不要的工装裤。她的衬衫布满破洞。一双鞋子都没有。
一天晚上,基娅从铁丝衣架上拿下那件粉绿夹杂的印花无袖连衣裙。这是妈妈穿去教堂的裙子。好几年了,她用手指轻抚这美的化身,唯一一条爸爸没有烧掉的裙子,触碰上面小小的粉色花朵。裙子的前胸有一块污渍,肩带下面有一个褪色的棕点,可能是血迹,不过现在很淡了,像其他坏记忆那样被洗掉了。
基娅把裙子从头顶套下来,然后顺着纤瘦的身体往下拉,裙边几乎碰到脚趾。这可不行。她脱下裙子挂起来,打算再等几年。剪短了穿去挖贻贝太可惜了。
几天后,基娅开着船去湾头滩,那是一块白色的沙地,在老跳的码头南边几英里远的地方。时间、浪潮和风把它塑造成了狭长的尖头状,聚集的贝壳比其他沙滩都要多,还有一些罕见品种。把船安全停在南端,她漫步向北,一边走一边搜寻。突然,远处飘来了刺耳、兴奋的喧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