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牙炳对她说过喜欢黄色。
仙蒂见状,连忙执起桌上热毛巾替阿群拭抹衣服,阿群甩开她的手,一屁股坐到椅上,弯腰把头埋到膝间凄凉地哭起来,但是担心惊动房外姐妹,咬唇压住哭声,听起来像一只猫咪在街角受伤。仙蒂劝解道:“炳哥快离开香港了,他舍不得老朋友,最近睡不好,脾气大,你得体谅。”
阿群仰脸道:“体谅?他有体谅我吗?你知道我为他冒过多大的险?我敢说,我跟他,和其他的女人都不一样。”仙蒂暗暗叹气。普天下的女人都是傻子,都相信自己跟男人的关系比较独特,跟他和其他女人的都不一样,都觉得男人应该把她挂得最深、念得最久。其实,活在这世上,谁跟谁的关系不是唯一?或许倒过来说,正因每段关系都独特,像哨牙炳这种男人始会上下求索,不愿错过任何一次可能的欢愉。况且男女关系既然能够由无变有,有了之后,为什么不可以重归于无?一旦没有了,便没有了,不承认就是愿赌不服输,是傻上加傻、笨上加笨。
可是阿群不这么想。她继续吐出积压了许多年的怨气,豁出去了,道:“我是陪他玩命的女人!忘恩负义,冇义气,仲话系堂口大佬!你不看看他趴在我心口哭来喊去的死样子!呜呜呜,呜呜呜……喊到死狗咁……”
哨牙炳盛怒,从沙发上跃起,冲过去就是一巴掌,但手掌落到阿群面前忽然停住。他生平只打过一次女人,在南爷要求他想办法保护集中营里的张迪臣的那个夜晚。他承担不了这样的秘密,回家后哭了,借故跟阿冰打架发泄,掴了她两个耳光。阿冰常说自己前辈子欠他债,他倒觉得是他欠阿冰,前世这世后世,债上加债,十世轮回也还不清。
阿群止住哭声,定睛看着他,眼线化妆融化滴流,在两边脸颊划出幼细的黑线,像一条条的楚河汉界。她坚决认定阿炳欠她好多好多。——而贵宾房里的这几个人,谁都没想到会被陆世文撞见这么尴尬的一幕。
[1]意为: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