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用的黑色点火秆。而且这半秃的两岸正在不停地旋转,大地在倾侧过来,像要把一切有生之物,连同我们和轮船一道,抛进那激起在岩层乱石之间的滔天白浪之中。轮船一阵颠簸,发出叽叽嘎嘎的声响,唯恐不及地用水轮拍打着水面,好像一心要追上从它身下飞闪而去的河水。轮船的烟囱拼命地喷着浓烟,汽笛怒吼,声震四方——不知是向河流显示威风,想驱赶掉岩崖的昏暗呢,还是在恳求上苍宽宥,切莫将它抛弃。但就在这时,轮船却似乎完全不受操纵,飞快地在高山、石岬、岩崖、礁石之间疾驰,一面难受地吐出烟雾,喘气呻吟。不知什么东西在碰撞、在敲击、在轰鸣、在哭叫,一片喧嚣之声,直冲云天;但随即渐渐沉寂下去,远逝天外,立时又袭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完了!我们沉底了!可真叫奶奶说中了:‘你淹死的娘要招你去了,招你去了……’。”
不过,轮船并没有翻掉,也听不见任何尖叫或哭号。我从救生艇下探头向外张望,只见石滩已远远落在船后,那儿嶙峋的乱石堆上,烟雾腾腾,像开锅的水冒着白气。石滩下游停着一艘烟囱高大、形体笨拙的船,船尾上有一部卷扬机,船首温顺地轻轻抵着岸边的石块,就像马抵着秣槽一般,船上有人向“鲁德祖塔卡”号大声喊叫着。从我们这号人不能去的上甲板那边传来“鲁德祖塔卡”号船长低沉平静的嗓音,他用喇叭筒传话说:“工资来不及捎来。来不及!请等‘斯巴达克’号,请等‘斯巴达克’号。”
这几句关于工资的对话使旅客们的心情顿时平静下来了。
这艘装着卷扬机的小轮船“安加拉”号是艘牵引船。它历尽沧桑,如今在世上已是孑然一身了。从前,在密西西比河、赞比西河和其他一些大河上,牵引船都曾立下过汗马功劳——它们帮助船舶渡过各种山峡石滩,准确点说,它们活像用皮带牵着小狗一样,把那些颤巍巍的尖声怪叫的船只拽过急流漩涡。牵引船像只受训的公猫,被人用一根铁链锁在石滩上。链条的一端固定在石滩的上游,另一端则固定在下游,但都在水底下。牵引船全部行程只有两俄里多——不管顺流而下,还是逆流而上。牵引船上的工作单调累人,需要有始终不渝的勇敢顽强和坚韧不拔的精神,我从来也没听说过船上有谁粗野地骂娘的,尽管开口骂人的理由有的是:有时驳船或别的什么船没有系牢,连接得马马虎虎,船只顺流冲走了,有时正要通过石滩,可恰恰在这最艰险的河段,船上的某个部件失灵了。不过,一旦大功告成,牵引船便把拖过来的船松开,任它自由地驶向牵引船自己永远也到不了的宽阔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