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入水里。最小那个孩子的松明落下来时搭出了一个十字,火也不熄灭,于是当家的命令全家大小把头朝着十字躺下,双手交叉,口里一遍遍地念叨:‘水呀,你不要降灾!风呀,你行行好,半夜里不要刮了,白天再使劲儿吹吧!给我们一家大小行行好吧!……’反正他念了许多祷文,结果,嗬,真的得救啦!风助水推,木筏终于回到河道上了。”
……看过风浪交加的河口之后,再看眼前这段平静的河流,我不由得想起一位美丽的埃文基妇女,像这样的天生丽姝我在战前还从没碰见过。过去她们全都是罗圈腿,翻鼻孔。可这位埃文基妇女穿一身色彩绚丽的日本衣裙,坐在图鲁汉斯克浮船码头附近的圆木上。在她身旁歪歪倒倒地坐着一个像从脏水里爬出来的男人,脸上头上全是伤疤,手指只有半截——在北方就有这种人,他们在那些简易木房、过冬小屋和形形色色的栖身之处耗得精力殆尽、疲惫不堪,叫你一下子都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多大年纪。还有一个埃文基男人,好像是一家子的,又像不是一家子的,坐在那妇女的另一侧,他穿着一双齐大腿根的胶皮靴,嘴里叼着湿烟头。
在这三人面前的石块上摆着一瓶名贵的白兰地和一只被脏手抓过的杯子。那个埃太基姑娘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只有她才看得见的什么东西,用手摸索到酒瓶,往杯里倒满酒,慢慢地呷着,接着用牙从整包的香烟里叼出一支,不由分说地抓起同乡的手,借他的烟对上火,然后把人家的手往旁边一甩,又凝神看着前方。深沉忧郁的眼神流露出极度的悲痛,这种充满古老情趣的哀伤使人对她产生无限的怜爱,真想了解了解她在想什么,她在白雪皑皑的山峰那边看见了些什么,还是在想“怎样闲荡一番”?
我的第一个想法(那是通过思考得出的):她是个酒鬼,而且是个放荡的女人。这个美丽得出奇的北方女人穿的是最时髦的衣衫,却又沾着脏腻,等不到这衣服由脏变坏,她很快就会把它扔掉,马上裹上一件新的。我接着产生的另一个想法是下意识的,但更强烈。其实不是什么意识,不是的,这只是一种男性常有的不安本分的情绪,我觉得这个自由自在的美人儿正在向我发出呼唤。
第二天,我坐在下通古斯卡河岸边钓鱼,忍受着蚊子叮咬,心里想着那个美人,我感到痛苦烦恼。她像谁?她让我想起谁来了呢?我忽然发现:像它,像这条河流——下通古斯卡河。我领悟到,它,这条下通古斯卡河,从今往后将以无言的悲戚呼唤着人们,把人们招引到它身旁。它身穿石制衣裙,沿边镶着各种饰物:有的地方是永不消融的冰晶,像光耀夺